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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章

太子追妻风烟起 十一酒徒 4724 2024-04-22 20:56

  急步走到镂月馆门外的秦文正,刚好听见了秦老夫人的那番令秦文正都有些羞愧的言语。

  包括给沈时英休书,也包括让秦烟转移家业给洺儿。

  秦文正的脚步在门口一顿,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拾屋中的局面。

  来的一路上,秦文正算是理清了思路,如今他这位长女秦烟的确厉害,也的确是朝中的香饽饽。只能事事顺着秦烟来,万不可得罪。

  而母亲却还在拿那些个后宅手段来对付秦烟。

  秦文正扶额,昨日他从郡主府离开时,就明白如今的秦烟,当真是有钱有势,自是有那个底气为所欲为,眼里哪还有自己这个父亲,更遑论只是祖母……

  秦文正硬着头皮踏进房门。

  而纪南风也已先秦相一步通报,

  “主子,秦相来访。”

  纪南风没有将秦相阻在府门外,而是将他领进府来,纪南风是想着尽快解决这些让主子糟心的事。

  秦烟对秦相府一家人已有深刻的认识,本也不对这些人抱有任何期待,因而也没多在意老太太的那些异想天开的言语,秦烟也没那心思同他们过多周旋。

  见秦相到来,秦烟也刚好趁此机会再次给秦相下个最后通牒。

  “秦相,来的正好,有些话,就当着你的面,一次说个清楚。”

  秦烟语调颇冷,抬手示意秦相在秦老夫人对面入座。

  秦烟接过沈莹手上那封秦老夫人给沈时英的休书,展开后扫了一眼,见其所言为下:

  “立休书人秦文正,系扬州云水镇人,凭媒聘定沈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还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以掌为印。”【1】

  秦烟失笑,

  “七出?休妻?以掌为印?”

  “秦相,这就是你的诚意?”

  秦烟示意沈莹将这封休书递给秦文正。

  秦文正看了那封休书后,面上是更是难看,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做?”秦相皱着眉头看向秦老夫人。

  秦文正压着怒意,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好语气过重。

  但母亲竟然擅自做主,弄了一封休书出来。

  如若沈时英能回来,秦文正私心里是希望能同沈时英重归于好,他连和离都不愿意,又怎么会休了沈时英?

  秦老夫人见儿子文正不认同她的神情,心中更是气结。她还不是为了他,为了相府吗?

  秦老夫人正准备对秦相开口,上首的秦烟却先一步出声:

  “试问,我母亲,是犯了七出的哪一条?今日我们当面说清楚,以免你们今后再拿出来说事。”

  秦老夫人正愁一肚子气没地儿撒,既然秦烟都说到这份儿上,那她也不用给沈时英留颜面。

  “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2】

  “而你母亲,沈时英,七出,犯了三条。”

  “其一,不顺父母;其二,无子;其三,善妒。”

  “你说,这样的女人,我们秦相府,还休不得了?”

  秦老夫人苍老的嗓音带着满满的尖刻,连着话语中的恶毒,听得秦文正都瞠目结舌。

  母亲眼里的时英,是这样的?但明明……

  “不顺父母?”秦烟勾唇凉薄一笑,语调颇冷。

  “这还由不得秦老夫人空口白话。”

  “秦老太爷逝世时,我母亲同秦相为老太爷守孝三年,这叫不顺?秦老夫人动不动就让我母亲去跪祠堂,我母亲可有那一次没有照你的意思办?这叫不顺?”

  秦烟回忆起母亲经历的那些,心中终于起了些火气。

  当初母亲,还真是尽力在维系她这可笑的婚姻,不过还好,至少沈小姐如今也懂得为自己而活。

  秦老夫人又准备开口,秦烟的寒凉嗓音先一步响起。

  “无子?按大夏律,女子四十无子可出,而我母亲今年三十有六,是怎么触犯的这一条?”

  “再说善妒?我母亲妒了谁?是说宋眉?那个秦老夫人安排给秦相传宗接代的,曾经我的西席老师,宋眉,她恐怕还没这资格。”

  秦老夫人一只手按着胸口,胸腔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盯着秦烟,这个秦烟竟敢如此姿态同她说话。

  而秦文正却是越听越羞愧,时英虽出身名门,但当年,她的确将夫人的身份做得很好。

  秦烟继续开口:

  “你们若说我母亲犯了七出,那么按大夏律,我母亲又是否符合“三不去”?”

  “其一,我母亲是否在婚后将财产带给她的夫君,秦相?”

  “其二,我母亲是否同秦相一起服过三年丧,对秦相的父亲有行了大孝之礼?”

  “其三,秦相在娶我母亲之前是什么光景,而婚后你们的富贵日子又是怎么来的?”

  “何为三不出,秦相饱读诗书,通古博今,应该很明白,不忘恩,不背德,不穷穷。”

  “秦相,秦老夫人,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们拿七出之名来侮辱我的母亲。”

  秦烟继续说道:

  “秦老夫人,若要给我母亲休书,你也应该递给我母亲的娘家,镇国公府,而给到我郡主府,是怎么回事?”

  “是镇国公府的大门,你进不去?还是你仗着长辈的身份,给我施压?”

  “既然秦老夫人说我们是一家人,你为老不尊,也怪不得我上行下效。”

  秦烟看向秦文正,

  “秦相,昨日我给你说的,依然作数。”

  “你处理清楚同沈小姐的和离,在我给你的和离书上按上手印,然后递交京兆府,上报户部,在秦相府的户籍上,消掉我母亲的名字。”

  “不要搞别的动作,镇国公府会向户部确认。”

  “至于我母亲的嫁妆,熙园仍在我母亲名下,这个不说。铺子庄子现在属于余庆丰,也不必谈。至于我母亲的那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就当是秦相提供我一半血脉的酬劳,我今日就替我母亲做主,不予追回。”

  秦烟清楚,那些库房里的珠宝古玩,应该也所剩无几,再行索要,毫无意义。而今后母亲就算回来,也不会有兴趣同秦相府牵扯不清,还不如断了干净。

  秦文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照秦烟的说法,他秦文正就是用来借种的?

  秦烟继续开口:

  “秦相,管好你府中的人,秦老夫人要是不会说话,不会办事,我劝你最好早日将老夫人送回扬州,京中因失言掉脑袋的,也不鲜见,这个,秦相应该很清楚。”

  秦相脸越来越黑,却也发作不得。

  “你……”秦老夫人气到差点晕厥,身后的仆妇连忙给老夫人顺着背。

  秦老夫人喘着大气让仆妇取出一支卷轴,上书"奉天诰命",这是一卷加盖御宝的诰命文书。

  “秦烟,我既是你的祖母,又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哪儿来的身份要逐我出上京城。”

  秦老夫人憋着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完,但听得秦文正又是心中一紧。

  秦文正看了一眼秦烟,还好,秦烟面上不辨喜怒。

  秦文正心中有些难堪,母亲是越活越回去了,母亲的一品诰命,同秦烟的一品郡主,可丝毫不能相提并论。

  秦文正真得要考虑,如此昏聩的母亲是否不适合再待在上京,这样下去,对自己的仕途,会否有不利的影响。

  而秦烟根本没有丁点兴趣同秦老夫人掰扯,只是对着秦相继续道:

  “贺府的请帖已经送到了郡主府,秦念的婚礼,也没几日,那就以此为限,秦相办清楚我说的事,礼我会派人送过去。”

  秦相没注意秦烟说的是送礼,而不是添妆。

  秦相承诺秦烟会尽快将事情办妥,便脚步匆匆地带着话都气的说不出的秦老夫人离开。

  但秦相离去时,心中的确也起了心思。

  如母亲所言,秦烟那么大的家业,带去婆家?

  如果给洺儿……

  不急,秦烟出嫁,是连谱儿都还没有的事。

  ------

  秦家母子俩离开后,秦烟也出了镂月馆,那两人待过的屋子,估计秦烟近期都不会想再踏入。

  沈莹跟着主子出了镂月馆,出声问道:

  “主子,可是要去太子府?”

  沈莹不是想要僭越问主子行程,而是想提醒下主子,还有个被主子遗忘的太子。

  秦烟闭目,深吸了一口镂月馆外台阶旁种着的幽兰发出的阵阵冷香,淡声开口。

  “不了。”

  沈莹明白主子还是被秦相府那些糟心事怀了心情,心中又狠狠给秦相府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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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苍台水榭。

  封湛已在禅坐上默坐了半个时辰有余,宋执看着自家殿下一直举着一本经书,却未翻动一页,心中明了,殿下,定是在等郡主。

  宋执望向梅林方向,但依旧不见郡主的身影。

  宋执一叹,郡主啊,可不要再折磨殿下了。

  宋执突然想到什么,

  “殿下,皇后娘娘和长乐公主殿下昨日到了府中留宿,今日应该还在。”

  封湛依然没有抬眸,面上是越来越沉。

  “她在做什么?”

  宋执知道,殿下是问郡主。

  “殿下,据暗卫来报,秦相和秦太夫人,方才进过郡主府,适才离开。”

  宋执让暗卫随时禀报郡主府消息,因而很清楚郡主府动向。

  封湛一双好看的剑眉微微敛起,而后一叹。

  “将孤的惯用物什,搬去郡主府。”

  宋执……

  殿下这是被郡主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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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湛方才起身,门外响起守卫的声音: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声落,皇后和封云朝进来。

  皇后关切地看向太子:

  “太子,可安好。”

  封湛言简意赅:

  “无碍。”

  而封云朝却是憋了一日一夜的的八卦心思。

  “皇兄,昨夜宿在郡主府?”

  封湛没对封云朝的问题作回应,而是留下简单的一句话,便抬步离开。

  “你们自便。”

  宋执跟着太子出去。

  皇后和封云朝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那片梅林……

  郡主府?

  皇后抬步走向那张茶台,开始净手煮茶,封云朝坐在一旁的琴案上试着琴音。

  片刻后,皇后低缓的嗓音在水榭中响起,

  “我们可以准备你皇兄成婚的事宜了。”

  封云朝惊讶地抬头。

  秦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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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执吩咐了宫人收拾上殿下的物品,然后快步跟上太子。

  “殿下,府外有几位大臣求见。”

  “不见。”封湛脚步未停。

  那些朝中的老滑头,若是摆不正姿态,不好用,那就不用。

  秦烟歪在榻上看闲书。

  “太子殿下。”

  是门外沈莹的声音。

  秦烟缓缓抬眸,影影绰绰见屏风外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来人进门后便停了步,他身后的宋执正吩咐下人将一个个箱子柜子,搬进外间,整理好之后宋执和宫人出去,并带上了门。

  而宋执还命人在秦烟书房添了一张殿下习惯用的檀木大书案,和殿下常用的文房,也让郡主府膳房添了殿下惯用的杯盘碗碟和酒器。

  封湛步入屏风后,见秦烟手中举着一册闲书,封湛眯眼,缓步过去,抽过那本书册。

  “是玉瑶给我的话本子,殿下以为是什么?”秦烟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面色冷沉的太子。

  秦烟突然立起身,抬手勾住封湛的脖颈,让封湛的一张俊脸压向她的面庞,饱满的红唇印上封湛的微凉的薄唇,细细描摹封湛的唇形。

  封湛僵了片刻,但奈何面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

  封湛心中一声叹息,大手扣住秦烟的细腰,化被动为主动,一记深吻。

  一吻过后,秦烟平复呼吸,红唇微张,

  “太液池,是你,怎么不说?”

  封湛没应声,只是将头埋进秦烟的颈侧,轻轻蹭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委屈……

  秦烟将红唇贴近封湛的耳廓,低语道:

  “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亲过我?”

  封湛依然没出声,但秦烟眼尖地发现,封湛耳根有些可疑的薄红。

  秦烟单手抽下她自己插在乌发中的发簪,任一头青丝披散在榻上,缓缓开口,嗓音微哑带着丝丝魅惑:

  “殿下说,试别的?”

  封湛骤然抬头,深眸暗沉。

  秦烟,你在玩火。

  作者有话说:

  【1】本文中“立休书人……以掌为印。”改编自《中国古代的婚姻》第163页;

  【2】本文中“妇有七去……窃盗,去。”改编自《中国古代的婚姻》第154页。

  第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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