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默默这么说，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很不是滋味，许子尧就是许子尧，永远能把我吃得死死的。

　　“妈妈，妈妈，你原谅爸爸好不好，好不好？”默默见我依旧没有反应，哇哇大哭起来，而且越哭越凶。

　　听到默默的厉害的哭声，我上前一把抱住他，真的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他，我没有说话，只是陪他一起哭。

　　良久之后，等默默稍稍安静下来没有再哭泣的时候，我才告诉默默，这辈子我永远不可能原谅许子尧，永远不会的。

　　默默强忍住眼泪，问我原因。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小小脑袋，含着泪告诉他，没有什么原因，就跟机器猫必须有一天要离开大熊一样，而我和他爸爸这辈子永远不会有机会重新在一起了。

　　默默似懂非懂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不过默默却很聪明，就跟许子尧一样，知道一时半会劝不了我，索性跟我拉开了长久之战，每天都会从许子尧那里到我这边玩，一开始他还是粘着齐唐，可是日子久了，出奇地粘着我，一见面非逼着我抱他亲他。

　　我很乐意跟默默亲近，甚至还晚上留他跟我一起睡。至于许子尧，他至始至终没有踏进我病房半步，只是通过病房的门笑着看着我和默默亲昵着，一句话都不说。

　　期间钟姨和马菁劝过我，让我看在默默的面子上原谅许子尧，我断然拒绝。其实我的决绝还是要归功于许子尧使出了默默这一张王牌，如果不是他告诉我默默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不会那么渴望亲情，而渴望亲情的同时，我更加恨他那么残忍的杀了我的第二个孩子。

　　日子一天天平淡的滑过，许子尧比我早出院，关于他身上的伤我没有问过一个字，只是偶尔听默默提起说他爸爸身上都是疤痕。

　　听到默默不经意的一句话，我的心还是不争气地颤抖了一下，关于许子尧是怎么救出默默的，航哥又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放人，我没有去深究，只是隐隐感觉许子尧对我施暴似乎另有什么苦衷之类的。

　　然而我没有去深思，更不会去问许子尧，因为我知道即便我问了，许子尧也不会说的，他永远都是那样，什么事都自己承担，重来没有想过跟我提一字半句，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更或者只是我一个人在自欺欺人罢了，不论许子尧有什么苦衷，我还是永远无法原谅，更无法接受他对我施暴让我失去第第二个孩子的事实。

　　没想到在我出院的前一天早上，沈书安趁着齐唐回公司的去处理事情的时候来找我，对于他的到来我并不惊讶，毕竟身边的人都一一给许子尧做说客了，也该轮到沈书安了。

　　本以为沈书安会直接开口说让我原谅许子尧之类的话，却不想他说让我换件衣服要我去一个地方。

　　我纳闷，说要带我去哪里？

　　沈书安淡淡地解释说今天是宋静娴的生日，他想让我陪他一起去看看宋静娴。

　　我点头答应，很快换好了衣服，跟他出去。

　　上了沈书安的车后，沈书安没有讲话，一直专心开着车，而我也选择沉默。

　　近一个小时后，我和沈书安才抵达郊外山上的公墓林。

　　虽然已经快上午了，太阳也出来好久，可山间还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雨雾，由于不是清明或者其他祭拜的时候，山间很寂静，没有一点儿声音，除了我和沈书安的脚步声。

　　当沈书安把我带到宋静娴墓碑前，当我看到公墓照片上的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我身体怔了好几秒，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有跟我长得这么像的人，就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不论是沈书安还是许子尧都把我当成了这个宋静娴，因为太相似了，真的太相似了。

　　相比于我的错愕反应，沈书安却只是蹲下身子，抓起自己的衣袖去擦着墓碑上的照片，淡笑地说，“静娴，我带一个人来看你了，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前的叶小敏，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只不过她不是你。”

　　我低下头沉默着，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

　　“静娴，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想我？”停顿了一下，沈书安自嘲地说，“我不该这样问你，因为在你心里至始至终只有子尧，即便跟我结婚了，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子尧。”

　　话音刚落，我的鼻子一阵酸溜溜的，我不知道许子尧还记不记得今天是宋静娴的生日，可是沈书安却永远记得，然而宋静娴爱的却是许子尧。

　　“静娴，你在那里记得好好的，我带小敏先离开了。”沈书安哽咽地说，说完之后俯身在宋静娴的照片上落下轻轻地一吻，然后慢慢地起身，转过头对我说，“小敏，我们走吧。”

　　不等我反应，沈书安径直地绕过我，我没有立即跟他的脚步，而是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宋静娴，低声喃喃自语说，“宋静娴，我不知道跟你长得像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但是我请你祝福沈书安和沈盼盼，我相信沈盼盼会像沈书安爱你那样去爱沈书安的。至于许子尧，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曾遇见过他。”

　　下山的时候，沈书安走得很慢，没有上山之前的急切，我猜测他大概有心事。

　　犹豫了好一会，我才开口问，“沈书安，你怎么呢？”

　　话落，沈书安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即找了一个较空旷的草坪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点燃烟之后，他猛地吸了一口，一边吐着烟雾一边淡淡地开口，“我打算跟盼盼离开这，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然后把江城的一切都忘了。”

　　“真的吗？”我有些兴奋地问，随即坐在了他身旁的草坪上。

　　听到他要带沈盼盼离开，我打从心底里为沈盼盼开心，毕竟沈盼盼多年的愿望即将实现，即便沈书安心里还是有宋静娴，可毕竟沈盼盼才是陪着沈书安过一辈子的人，再者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终有一天沈书安会真正释怀过去，爱上沈盼盼的。

　　沈书安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小敏，你知道子尧为什么把你保护得那么好吗？”

　　我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心里也在一直纳闷，不过很快我立刻很违心地说，“我不想知道，我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你不要再劝我了。”

　　“小敏，我不想劝你，只是想跟你说一下当年我和静娴还有子尧的事。”沈书安反驳，顿了顿，他将手里的烟蒂弹出去，然后很平淡地开口，“当年静娴为了能跟子尧在一起，经常跟她爸吵架，甚至有一天晚上吵得很凶，静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却不想遇到了在街边遇到了几个流氓，好在我和子尧中途赶到，可静娴还是着了流氓的道，中了那种下三滥的药。我知道静娴中了药，要么赶紧送到医院要么就……可为了得到静娴的人，我没有及时送她去医院，甚至还想办法支开了子尧，然后把静娴带到了我住的地方，最后我和静娴发生了关系。你知道吗？虽然我是静娴的第一个男人，可她在我身下喊的却是子尧的名字。事后，看着熟睡的静娴，我心里特别不甘心，凭什么我先认识静娴的，结果静娴却爱上了许子尧。虽然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我总好过许子尧，他可是一个见不到光的私生子，对，私生子。”

　　沈书安说完之后，狠狠地把烟蒂仍在地上，重重地踩着，随即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继续说着，“小敏，你知道吗？读大学那一会，我特别嫉妒子尧，真的，他什么都比我好，处处抢我的分头，甚至连静娴他都要抢，哪怕我跟静娴发生了关系，他都不在乎，甚至决定抛下一切跟静娴私奔。结果呢？静娴因为他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私奔的事很快被双方父母知道了，子尧被他爸爸关了起来。而静娴父亲知道我和静娴发生了关系，就让我跟静娴领证结婚。”

　　“我本以为只要结婚了，静娴就会慢慢遗忘子尧，却没想到静娴恨我，当她知道我用了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她更加恨我了，而子尧却不知情地放手选择祝福我和静娴。然而没想到静娴为了跟子尧在一起不惜用自杀威胁跟我离婚，最后我妥协了，选择放手，就在我放手的时候，静娴拿着离婚证去找子尧的路上又一次出车祸，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幸运了。”

　　沈书安眯了眯眼睛，嘴角突兀一勾自嘲笑了两声。

　　我震惊之余沉默了片刻，“我好像记得你跟我提过，你说许子尧之前是一个阳光大男孩，是不是因为宋静娴的死打击到他，让他性情大变呢？”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自从我知道许子尧和沈书安以及过世的宋静娴有过感情纠纷之后，我就越发好奇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书安瞥了我一眼，手里捻着半根烟，继续开口说，“静娴的死对子尧打击很大，尤其是当子尧知道静娴是因为找他才出车祸的，第一次他可以原谅自己，可是第二次，他无法原谅自己，开始自暴自弃。以前的阳光大男孩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还活着，如果不是子尧的妈以死相逼，子尧早就随静娴走了。”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沈书安的这些话我丝毫没有怀疑。因为我相信宋静娴真的很爱他，以至于两次为了他出车祸，第一次平安，哪怕宋静娴嫁给了沈书安，许子尧只要看到宋静娴还活着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可是第二次，宋静娴为了能够跟他在一起，千辛万苦拿到了离婚证，没想到却在半路又一次出车祸，尽管许子尧不是凶手，可宋静娴的车祸离开跟他有直接关系。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心里泛起阵阵心酸，我猜测那段日子许子尧一定过得很不好，估计都快痛不欲生了。

　　沈书安轻叹一口气，“一次偶尔的机会，我和子尧在街上看到了你，期初我们都以为静娴又活了过来，可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静娴离开是事实。可子尧却不信，甚至动用一切关系去打听你。即便你不是静娴，但是因为你长得太像静娴了，子尧因为你开始重拾生活的希望。一次我和子尧喝醉酒我把我用卑鄙手段得到静娴的事跟子尧坦诚了，子尧很生气，也就是那天子尧对你……”

　　我闭上眼睛，咬住嘴唇不说话，心里却好似有把刀子在搅动一样，每搅到一处都是钻心的疼。

　　“小敏，不管你信不信，子尧是无心之过，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想着去找你，他想过对你负责，可是当时他……”沈书安开始为许子尧辩解。

　　“够了，什么叫无心之过？”我冷笑地回，双手早已握紧拳头，指甲早已渗进了手掌心，然而我感觉不到疼，真的一点儿也不疼，因为我的心更痛。

　　沈书安又抽了一根烟，吸了两三口吐出烟雾，才继续开口，“小敏，子尧真的想过对你负责，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说服他爸妈娶你，以自己的前程拿来做赌注，只可惜他妈太精明了，表面上答应子尧娶你，结果却把子尧送到了美国。”

　　话落的一瞬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似的，我没想到当年许子尧曾经有想过对我负责，甚至拿他的前程做赌注。

　　虽然我很震惊，可表面上我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冷地说，“如果不是我长得像宋静娴，他才不会有娶我的想法。”

　　“小敏，你错了。子尧表面上看挺滥情的，其实他很传统，你知道吗？你是他第一个女人，他曾经跟我提过，说他跟踪了你那段时间他挺开心的，甚至说是你给了他重新生活下去的希望。这些事如果我不说，估计你永远不会知道，子尧也会让这些会烂在他肚子里。”沈书安重重叹气着，嘴角微微上扬。

　　停顿了一下，随即他继续自顾自说着，“小敏，你知道吗？子尧为了娶你，在美国没少受罪，结果当他溜回国的时候，竟然打听到你要把默默活体引产出来，当时他很生气，以至于瞒着你把默默从医生带出来。”

　　“小敏，你知道吗？默默被活体引产出来之后，医生说默默根本活不了一年，是子尧硬生生把救活了默默，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默默，好几次默默在死亡边缘徘徊，子尧不止一次发誓说，只要默默能活，哪怕用他的命来换，他也愿意。”沈书安哽咽了，没有往下说。

　　而我的嘴巴早就长得像箱子口那么大了，我咽了两三下唾沫，好像嗓子发干似的。脑海里不住地浮现出一些平时许子尧照顾默默的画面，也许许子尧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我不得不承认许子尧是一个好父亲，对于默默，他几乎是倾尽了全部的爱。

　　“小敏，其实子尧是为了能救默默才答应跟静娴的妹妹静茹订婚的，子尧为了默默牺牲了很多，别人都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不容易，其实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更不容易。尤其是对于默默这样特殊的孩子，子尧为了默默学做饭，为了默默戒烟戒烟，为了默默时时关注着你的动态。”沈书安淡淡地说着，随即他忽然失声笑了一下，然后摇头说，“说实话，子尧对你真的很好，打个比方把，如果说默默是子尧的儿子，那么你就是子尧的女儿了。”

　　我有些懵了，徒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沈书安笑着扫了我一眼，渐渐收敛起笑容，“说实话，小敏，子尧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或许是因为他失去了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又或许，他做了几年的父亲，什么事都往身上揽。”

　　“我不需要他保护，回去吧，我累了。”我没好气地回。

　　说完之后，不等沈书安回复，我直接站起身大步流星往前走。

　　忽然，身后传来沈书安一句幽幽的声音，“小敏，你爱子尧，就应该清楚子尧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我当初利用我和你的睡在一起的照片逼他跟你离婚，他都没上当，而你和齐唐的照片，他怎么可能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