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许子航见面没几天之后,我和胡婷婷所住的监室里新进了两个人,三十多岁看着还挺面善的,然而没想到这两个看似面善的人却心肠歹毒,致使我很长时间身心都陷入无止境的摧残中。
两个女人是姐妹,姐姐叫乐晴,妹妹叫乐萍。因为拐卖小孩被判了十年,她们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还好,对我和胡婷婷也算客客气气,谁知后来等严警官升职后,换了一个新警官监督我们劳改和日常生活。
那对姐妹才逐渐暴露她们的最真实丑陋的一面,先是从每天的三餐开始,期初是我暂代监室长出去拿四个人的饭菜,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新来的警官竟然提出让那个姐姐当监室长去拿我们的饭菜,以至于分配的时候,我和胡婷婷基本上分得菜分量很少不说,甚至有好几次我和胡婷婷没有一点菜,就只是干吃白米饭。
胡婷婷尽管年轻,可也知道分寸,如果吵架,势必是惊动警官,而惊动警官的后果就是服役时间得延长或者夺去家属探视的机会。
大半年的牢狱生活早已磨平我的性子,不要说没有菜下饭,就是馊了的饭,为了能够活下去我也会往肚子咽。
本以为我和胡婷婷的息事宁人会让那对姐妹知道收敛,结果她们不但没有适可而止,相反更是过分,监室本就小,又没有桌子,基本上都是在各自床上做干活,床与床之间的距离更是只有一条很窄的通道,那对姐妹经过我和胡婷婷身旁时,总是有意无意地碰我们一下,致使我们总是用毛线针或许针伤到手。
甚至我来月经的时候,乐萍和乐晴姐妹还会偷我的卫生巾,卫生巾发的数量是有限的,而我为了省一些,经常会弄到囚服和床上,以至于没少被警官责骂,至于责骂的背后就是罚不能吃饭或者吃一些馊的饭菜。
好几次我跟胡婷婷一起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胡婷婷都跟我抱怨说她实在忍不了,我依旧不厌其烦地安慰她,忍不了也得忍。
然而更过分得还在后面,那对姐妹竟然趁着我和胡婷婷去洗澡或许一起上厕所的时候,竟然把胡婷婷辛苦织的毛衣都拆了,而把我辛苦钉的纽扣全部用剪刀剪了。
我和胡婷婷为此不得不重新熬夜去做,而胡婷婷好几次都织毛衣织到睡着了,我只好让她去睡觉,我帮她做。
那几天我分不清昼拼命地钉纽扣和打毛衣,甚至好几次都累到睡着了,到最后我都能闭着眼睛打毛衣和钉纽扣。
我和胡婷婷忍了那对姐妹忍了两个月,终于在一天傍晚,我和胡婷婷洗澡回来之后彻底爆发了。
一开始我还跟平常一样从床头取下毛巾擦着湿头发,可是当我擦着擦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那对姐妹的笑声,起初我纳闷,后来我才惊觉我的枕头被人翻过了。
于是我下意识地打开我的枕头,发现许子航送我的药膏没了,还有许子航通过以前那个严警官偷偷给我的默默照片,即便只是默默的一个侧面,可我每晚临睡前总是会拿出来看看,然后告诉自己,很快我就可以见到默默了,这样我才能在想念默默和痛恨许子尧中渡过那一天天漫长的时间。
我转身,用一种可以杀死人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那对姐妹说,“把我照片还给我?”
乐萍挑眉冷笑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努力压制心里的怒火,“药膏你可以拿走,但是请把我的儿子照片还给我。如果不还,我叫警官来搜,地方就这么大,除非你把那照片给吃了,不然的话搜到我的照片,你们又得多做劳改。”
乐萍脸色一惊,估计她没料到平时那个息事宁人的我会这么不好对付。
此时乐晴趁着乐萍犹豫的时候,低声对乐萍说,把照片还给我。
乐萍怒瞪着我,很不情愿地从怀里取出照片,我立刻快步冲上去取,谁知在我还没有碰到照片的时候,乐晴快如闪电一般从她妹妹手上夺去照片,随即立刻把照片撕成了四五片,然后还不忘用手狠狠地蹂躏成一个小球型,最后往地上猛地一扔。
我看着地上被蹂躏成纸团大小的照片,心仿佛也生生地被撕成了两半一样,这张照片是我的精神寄托,而今这个照片竟然就这么毁了……
我慢慢地蹲下身子,含着泪去捡那张照片,谁知当我的手还没有碰到照片的时候,乐晴讥讽地说,“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女人还有儿子?”
话落,我快速地抬起头,用目光狠狠地剐向乐晴。
“姐,我听说这个女人还是天上人间的酒吧老板娘钟倩的干女儿,后来钟倩又把酒吧转让给她了,估计天上人间的每个客人她都服侍过了。”
话落,乐晴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哦了两声,然后脱口而出说,“原来是人尽可夫的婊子,搞不好自己儿子是哪个男人的种都不知道?不是说婊子无情的嘛,怎么婊子还怎么在乎自己跟那些男人生的野种?”
骂我人尽可夫和婊子我能忍,可是骂默默是野种,我忍不了,随即我的目光变得狰狞不堪,就跟吃了火药一样,怒火燃烧到了极点,电光火石之间我快速地揪这乐晴的衣领,对着她猛地挥拳头。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农活经常做,再加上我之前一直在隐忍,此时此刻我终于爆发了,致使我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去向乐晴挥拳,一边挥拳的用时,我还一边大声骂道,“你他妈的你才是婊子,你才是人尽可夫,你他妈的竟然骂我儿子是野种,我要你再骂,信不信我打坏你的臭嘴,让你一辈子都不能讲话……”
一开始乐晴被我突然出手吓得有些懵住了,几秒之后,她也还手,开始抓我的头发,掐我,拧我,我也不落后,她抓我头发,我也抓她头发,而且我还直接用脚踹,真的是狠狠地踹。
尽管我的头皮被揪得生疼,大腿和胳膊等身体各处都被掐痛了,而我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相反跟一只暴怒的母狮一样,很快我和乐晴从站着摔倒在地上继续扭打着。
与此同时一旁的乐萍立刻上来帮她姐姐打我,可胡婷婷也不是吃素的,于是我们监室里的四个女人抱在一起打了好一会,直到惊动了警官,最后七八个警官才勉强把我四个人分开了。
分开的时候,我们四个女人的头发就跟疯子似的,衣服早已衣衫不整了,甚至连胸衣都露了出来。我看向乐萍和乐晴那一对姐妹,才发现她们好像伤得比较厉害,可想而知我和胡婷婷的下手不轻,当然我和胡婷婷也伤得不轻。
因为集体斗殴打架,我们监室四个人一起被罚取消亲属的探视资格以及出狱时间延后一个月,听到这样的惩罚之后,我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全身上下都是寒的,甚至骨子里都是冷的,在那一刻我后悔了,然而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卖。
家属探视资格被取消之后,再次见到许子航是在我二十九岁生日那天下午,那个升职的严警官找了一个借口把我带到她的办公室,然后自己出去了。
门一关上之后,许子航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好一会他才开口说,“叶小敏,你这个女人脑子进屎了吗?为了许子尧儿子的照片跟人打什么架?”
我咽了咽口水,很平静地说,“默默是许子尧的儿子没错,可他也是我的儿子,更是我被身心折磨的时候一个精神寄托。”
话落,许子航沉默了,随即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淡淡地说,“照片毁了,我找人再偷拍就好。”
我接过照片,看到照片里的人瞬间如石化了一般,跟一个木头人似的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许子航像是看出我的心思,开口解释说,他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我取消家属探视资格的原因,因为匆忙偷拍,所以拍得时候也将许子尧拍进去了。
我伸手摩挲着正在啃着鸡翅的默默,发现他好像长得更像我了,尤其是眉眼,竟然有七八分像我,看着他吃着那么开心,估计我这个妈不在他身边的这二年多,他是不是忘记了我这个妈妈。
想到这,眼泪很不争气地簌簌落下,心如刀绞一般的痛。
许子航递给我纸巾说,自从去年我生日的时候,他让默默偷偷录视频给我被许子尧发现之后,他就很难接近默默,所以今年他没办法给我默默的视频,不过他听默默大班幼儿园老师说,说默默很想念我这个妈妈,学写字的时候,他写得最多的不是他的名字许默,而是叶小敏三个字。
大班老师问默默为什么写这三个字?默默哭着说那三个字是他妈妈的名字。
大班老师又问默默为什么写妈妈的名字?默默解释说,他看《西游记》里面有过这么一个片段,对方拿着葫芦喊别人的名字就能把那个人装进葫芦里,而他认为他只要多写我的名字,或许哪一天我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听完许子航的那些话,我早已蹲在地上,一手攥着照片,一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顺着指缝落下,而我的心也因为默默的纯真简单心碎了,我多么想现在就出现在默默面前,告诉默默,妈妈真的好想他……
哭了好一会,我才渐渐恢复情绪,随即我的眼睛看到坐在默默身旁的许子尧,只见照片里的他正宠溺地看着默默啃鸡翅,而在看到许子尧的那一瞬间,我心底深处的恨如狂风暴雨般快速地向我袭来。
我双目猩红地盯着照片里的许子尧,胸腔里的跟酒一样浓郁的恨意泛滥着。
许子航忽然一把夺去我手里的照片,快速地将照片撕成两半,将默默的一半还给我,而许子尧的那一半,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随即叮的一声点燃照片,没一会照片燃烧殆尽。
烧好照片之后,许子航看向我,讥讽地说,“叶小敏,即便你把许子尧的照片给看穿了,许子尧还是毫发无损活得好好的,你还不如想着七八个月之后等你出来了,怎么跟我一起联手让许子尧生不如死。”
我快速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笑里藏刀地说,“我会的。”
“祝我们合作愉快。”许子航笑着对我伸出了手。
我挑眉,同他击掌,用从齿缝里吐出“合作愉快。”
之后许子航又跟我带了一些马菁和酒吧以及我妈的消息,马菁虽然没有多少生意经验,可酒吧被她管理得还算好,他跟赵弋也在明着暗自帮忙,至于我妈,依旧是昏睡不醒。
他也想过很多办法,甚至都去国外请了很多专家过来,结果都无济于事,最后专家只是说我妈能不能醒来是得靠她自己,她如果想醒立刻就就会醒,如果不想醒,可能就会一直昏睡过去。
我忽然很好奇地问许子航为什么对我妈这么好?
许子航没有说话,只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心里更加纳闷了,既然许子航不愿意多提,我也不方便多问。
同许子航临分别之前,他忽然叫住我,很认真地对我说,“小敏,如果……如果可以,等我们一起把许子尧还有那些背后耍阴招的人扳倒,我愿意照顾你和默默母子。”
我的心怔了一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许子航,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叶小敏了,你对我几分真几分假,我心里很明白。”
“连我自己都明白对你几分真几分假,你会明白?”许子航自嘲地反问我。
我重重地叹气摇头说,“许子航,以后不要跟我谈爱情,那玩意就跟就是扯淡,连个屁都不如,屁放了之后好歹还有一点味道,可爱情最后,什么都没了。”
“叶小敏,你真的变了。”
我没有再去理会许子航,而是手里攥着默默的照片回去了。
之前因为一起被取消家属探视资格之后,为了能够赎回那延后的一个月服役,我们监室的四个女人不得不在警官面前表现得很其乐融融的样子。
可能是演戏演得久了,渐渐忘记自己在演戏,再加上人跟人相处久了,或多或少会有感情在,所以到了最后,我和胡婷婷还有乐萍和乐晴成了朋友,相处的也算融洽。
我回去之后,她们三个人见我眼睛红肿不堪,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借口说沙子进眼睛了,她们也没有再问。
傍晚的时候,严警官突然出现,还带着一块小蛋糕,说是有人送给我的。
我欣然接过蛋糕,然后把那一块小蛋糕同她们三个人一起分了吃,即便每个人只能吃两三口,可四个人还是感觉很幸福,尤其是胡婷婷,还说这是她吃到最好吃的蛋糕。
至于乐萍和乐晴姐妹也因为我分给她们吃蛋糕,还有过去一年多大家相处的点滴,她们也跟我松开说,其实她们一开始是在其他监室里的,后来有人给了她们一部分钱,顺便把她们换到这个监室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地欺负我。
后来因为那次打架,之后她们发现我人还不错,渐渐改变了初衷,不再欺负我,也没有再收对方钱了。
听到她们跟我道歉,我很坦然地原谅了她们,随即追问她们是谁花钱让她们姐妹欺负我的?有没有见过那个人?名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