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来,青灯古佛,心如一潭死水。自襄阳城破,家破人亡后,郭襄的心就已经死了。这人世间已经没有了多少东西值得她留恋,她出家为尼,如同一个活死人一样的麻木的活着,一直活着……
那个豪爽的女侠,变成了屠龙师太,冷漠而刻板,眼中无情,心中无情,若非人世间还有一些值得留恋的人在,她大概已经选择了却自己的生命了。
张君宝。
这是张三丰曾经的名字,郭襄知道张三丰是喜欢自己的,而且她对张三丰也有一些情愫,但这一种感情,后来更像是一位姐姐对自己的弟弟的疼爱,并没有男女私情在其中。郭家的一家人死了之后,张三丰就更成了她的亲人。
作为峨眉派的掌门人,她没有了曾经的情感,自然就变得缜密而城府。现在,郭襄已经还俗,已经活了过来,那一种城府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个郭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豪爽无比的郭襄,活了。
一份说不出的豪情让她重生。
实在是道德宗天青子的一段话,太过于触动郭襄了,让她的心被刺激的活了过来,人也活了过来。所以这个郭襄,是那么的大大咧咧,一如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对去孔家打劫这种活动,她是喜闻乐见的。
郭襄道:“你们等一等,等我见一下温叔叔,就和你们一起去……”现在张君宝那个老小子不在身边,总不能够阻止自己了吧?
而且郭襄也想要知道一下温小天这么做的理由!
思过崖上,温小天的双手倒持短刃,动作舒展,划出一道道的银光。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快,动作中也丝毫没有烟火气,就像是一些小说中,在月下跳舞的精灵。郭襄和白叶子上来的时候,温小天正在练功。
新的兵刃需要他进行熟悉,重量、锋利程度,以及一些细节性的动作,都需要推敲一下,这样才能够将攻防做到一种极致。
“别练了……”白叶子叫停了温小天,将郭襄介绍给温小天。温小天则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这个看起来已经是中年女人的女子。郭襄啊……温小天说道:“故人之后,如今仍然活着,实在难得……”
“温叔叔如何来华山了?恒山派的事情……这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郭襄很随意的说了一句。
温小天说道:“恒山派没地方住了,感觉华山派这里地方很不错,易守难攻,所以就搬过来住了。而且五岳剑派,现在已经是一个门派了,岳不群作为五岳剑派的掌门,收留一下门下,也是应该的嘛……”
郭襄无语,心中暗道:“果然,这位温叔叔就和传说中的一样邪性,就算自己是小东邪,也比不了啊……”不过想想也是,人要是正派了,能做出让一群尼姑去打劫孔家?劫富济贫?郭襄的眼睛亮了亮。
渐渐开始活泛的心思,抹除了多年死寂的空白,她的人已经老了,但心却重新年轻了起来,对温小天接下来的动作很好奇。
郭襄问了一下孔家的事情,这个温小天还真的不知道。摸摸自己的鼻子,温小天就给出了一个还算标准的答案:天下就要大乱,恒山派没有时间进行物资的原始积累,而练武之类的,又是要消耗不少的资源的。
而孔家,对他们下手,好处却不止一件,甚至于温小天这个家伙,都想着彻底将山东曲阜这个地方彻底从地图上抹去,从今往后,再不回有什么孔子之后之类的存在……
“天下很大,要收拾这个天下,并不容易。而古往今来,尤其是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一个皇权,想要得到天下的民心认可,那就要获得孔家的支持。这一家人倒向谁,天下几乎就是谁的了,所以……”
无需温小天说的太明白,同样思想不拘一格,有些邪性的郭襄,就想明白了。说道:“没有了孔家,就没有人承认女真的正统性,这样一来……的确是一个好办法,看来却是我亲自走一趟比较好。”
郭襄想到了那些女尼的武功,根本就不足以完成这件事情,想要将孔家抹去,就不得不自己亲自出手。
她郭襄,绝对是天下第一人,比张三丰还要厉害。
温小天点点头,说道:“若你可以亲自走一趟,却是再好不过!而且呢,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女真了。我已经说服了风清扬,他会去关外杀人!这样一个高手,如果修士不参与的话,女真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
但。
修士会不参与?
温小天现在所布置的一切,不过都是尽人事,知天命而已。他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哪怕最后不得已,要付出一些代价,只要能够将野猪皮抹去,也是值得的。温小天想了想,心中就有了决定实在不行,老子暂时不进化了,电磁力爆发,将你们全弄死,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末法时代!
“这个天下,不是修士说了算的!”温小天看了一眼天空,如此说了一句。郭襄点点头,说道:“纵然是天命,也会有一线改变之机!我是郭靖的女儿,所以有些事情,哪怕是定了的,也要做!”
“好。”
果然是郭靖的女儿,哪怕是邪性,心中却也有家国大义。这是郭襄从小在父母身边,熏陶出来的。
郭襄下了思过崖后,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将自己蒙了起来。既然是要出去做坏事的,那么这样的装扮,才显得合适。带着一群尼姑下了山,郭襄一边赶路,一边化解她们心中的心结。
孔家。
这在普通人的心目中,就是圣地一样的存在,你让这些尼姑怎么不介怀?
从山西进了河北后,郭襄并没有带人直接朝着山东去,而是先去了一趟孟家村。到了地头的时候,正是炊烟袅袅的时候,各家各户都生火做饭了。郭襄一行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显得分外另类。
几个壮汉一见她们,立刻就戒备起来,一个人抱胸拦住她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孟家村,不接待外人……”
郭襄等那壮汉说完话后,才是沉声喝问道:“天下将倾,山河染血,谁定乾坤?”
那壮汉一愣,却下意识的答道:“汉家男儿,东南西北,往来八极!”
郭襄接着道:“我要见族长!”
“稍等。”
大汉立刻变得客气起来,一会功夫,一个头发花白,却一根一根,如同钢针一般,留着短发的老头儿就走了出来。人虽然老了,但却显得极为硬朗。老人一抱拳,说道:“方今天下,能够知道我孟家村切口的人,不多。姑娘还请赐下名讳!”
“郭……襄……”
“姑娘所谓何来?”
“昔年襄阳旧部,在襄阳城破之后,曾分散各地,留下传承。约定异族践踏之时,揭竿而起,染血疆场,尔等可还记得?”
“先祖遗智,绝不敢忘!”
“好。”
郭襄叫了一声好,翻身下马,扯下了面巾,说道:“我是郭襄,再次介绍一下,我乃郭靖之女,郭家唯一的后人,襄阳城破后,心丧若死,立派峨眉。后隐居武当山,潜心修行,今日方出。”
郭襄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将道德宗留书,见面,密谋的事情一一分说明白,听的众人皆是光火。那老者的白发上,更是隐隐约约有些红色的血雾弥漫出来,声如雷霆一般:“这些杀才,当真该死……不知前辈此来是……”
“中原需要尔等的时候到了!安顿好妻儿老小,留好自己的传承,串联其他的人手。陈家沟的,还有其他地方的,一个不要落下。若是他们不愿意,也不要强求,免得到时候,投降了异族,给先祖蒙羞!”
“谁敢投降异族,便先杀了他。”
“安顿好家眷之后,尔等去华山宝贝,可见尔等祖师……”
祖师。
这就是他们的武功的起始源头。
当年郭靖守襄阳,将八极拳等拳法传下,因为拳法是温小天教的,所以实诚的郭靖并未将这些武功据为己有,而是将温小天奉为了军中祖师。而除了八极拳之外,还有诸如太极、形意等武功,却因为是后于八极而创,也一并归类于军中武学,温小天却占了一个便宜。
“祖师”这两个字,直接让孟家村的人有些疯了。
他们的祖师啊。
那简直就是一个传说。
随后郭襄继续上路,孟家村的人安顿了家眷,然后又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去华山拜见自己的祖师,另一部分则是去联络昔日的袍泽。中原的内斗,他们可以不理会,但是异族,他们不能放过!
这是先祖留下的精神,没有人可以违背。
族长的声音是那么的硬朗:“咱们村的,没有孬种,当年驱逐元蒙,我等先祖,死伤无数,最后只留下了一村的人,却亦不曾退却。今日再赴战场,我等亦不能污了先祖英灵。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