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晚
昏暗又静谧的房间内,唐果只能来回滚动眼珠探测周围。
心里的恐惧一分一秒地扩散。如果是梦,那么这场梦何时才能结束?
度秒如年,这比如坐针毡地面对李阿姨母子还要无助。
也不知过了多久,于她而言,估计有半个世纪,终于听到隐约的动静。
有人在外面说话,却不是堂姐,而是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辛苦了,早点休息。”
过了会,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关门声,然后灯开了,但由于离得远,未能照亮她的视野范围。
唐果高度紧张,想出声,喊一声“姐”,可是没用,她之前就试过,像是突然哑巴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踩着拖鞋的轻微脚步声游弋在床铺之外,始终未作靠近。
拉硬质拉链的声音,提易拉罐拉环的声音,往桌上搁东西的声音……再接着,哗啦啦的流水声。
呃……在、在洗澡。
那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又再次浮上心头。
自从不断发生倒霉的事情后,她的第六感前所未有的精准。
唐果闭上眼,不住祈祷:急急如律令,坏的不灵好的灵……
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灯光逐一熄灭,脚步声在昏暗中临近,唐果闭眼不敢看。
急急如律令,坏的不灵好的灵!好的灵!!!
床向下塌陷,壁灯开关被掀下,那人上了床,靠在床头。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两人相安无事,对方居然没有……骚扰她?
唐果暗暗松口气,她就说嘛,就算是做梦,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做……春.梦啊。
啊啊啊,唐果,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快点打住啦!
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响在耳畔,唐果眼睛闭不下去了,决定睁开一探究竟。
还未付诸行动,突然,一只手摸至她腰侧,五指收拢,居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是的,凹陷,她的腰也未免太软了吧……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整个身体居然一下子腾空了……腾空了……
用一只手,抓着她的腰,居然就让她腾空了……
天呐,果然是在做梦,臂力惊人……
而且她还没有丝毫痛感,她身体是棉花做的吗?
刚刚还想睁眼,现在惊慌之中又紧紧把眼睛闭上了。
不要睁开不要睁开不要睁开,鬼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
事实证明,或许连鬼都不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她被单手拎起的下一刻,另一只手握在她的另一侧腰上,身体被翻转朝下,就像是……呃,像是爸爸将宝宝举高高,对,就是这个体.位。
……啊不对,不是体.位,是姿势,姿势!
她的两条腿甚至肌无力地呈软绵绵的垂落状态,贴在一双带有温度的长腿上……
唐果,你到底最近看了什么难以描述的东西,这个梦做得真是够了!
“你说,她现在怎么样了?”一道低沉且略带迷惘的性感嗓音蓦然响起。
正在默默唾弃自己的唐果猛然一震。
不会吧……
如果真的是他,唐果,你不用跳黄河了,就近去跳永定河吧。
唐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橙黄又朦胧的光晕里,莫愁予仰躺在床上,眼瞳深静,面色沉吟。
她被他两手托举,视野居高临下……
啊啊啊——!
唐果惊慌失色,大叫。
没有声音,她叫得那么凄厉,四周却更深人静。
而且……而且莫愁予神色镇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恍若未闻似的。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唐果慢慢平复下心情,现实中不敢与他对视,梦境里倒是勇气可嘉,缓缓睁大眼,与他四目相对。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年代,他能红,除却值得肯定的演技之外,这张英俊帅气的脸的确占据很大优势。
记忆中的他,笑起来右脸颊会浮现一个小酒窝,她以前特别羡慕有酒窝的人,时常忍不住轻轻用手戳一戳。
有一次,指尖还没碰到,就被他一下握住整根手指。
掌心温度包裹着她,他侧转过眼,唇角高高上翘,脸上的酒窝更深:“我的就是你的,嗯?”
顿时就被他闹了个大脸红。
……
唐果近距离地看着这张好看的脸,虽然面无表情,虽然见不到酒窝,可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只不过从前过于青涩,眼下已是十足的成熟男人。
梦做得太真实,唐果心情颇为复杂。
才洗过澡的他,穿着麻灰色戴帽睡衣,这样托举着她,领口蓬松皱起,绽开一条缝,露出锁骨和一小部分……胸肌。
呃,真的是胸肌,她眨眨眼,没有看错。
其实不久之前,她有在那部谍战剧里见过。
只不过,屏幕相见和真实相见的感受,毕竟是不一样的。
啊不不,现在也不算真实相见。
是在梦里啊。
神呐,她做梦的尺度也是醉醉的。
遥想当年,青葱少年,个头虽高,身板却还稍显瘦弱。
如今这诱人眼球的肌肉,怕是平常少不了健身锻炼吧。
唐果想看却又害羞,这么一个福利满满的梦,如果换成向寒,肾上腺素绝对会直线上升,濒临警报。
坦白说,她现在也……也差不多……
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可是……
单单近距离看着眼前这张脸,也非常受不住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心荡神迷无法自控之时,托举她的手臂回收向下,她终于不再悬空,改为趴在……他的胸膛,他双臂一搂,将她抱……抱住了。
啊啊啊——!
唐果再次惊叫,依旧像一场哑剧,毫无声息。
女上男下……
还能再劲爆一点吗?
她的身体果然如棉花般柔软呢,他手臂环绕在她背后,竟也全部发生凹陷。
要命的是,她的脸好大啊,大到什么程度呢?
她的嘴巴亲在他胸口,而他的嘴唇,吻在她额头……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身体的温度,和温热的呼吸。
耳边响起极轻极轻的一声叹息,但由于太近,空气里都似有气流颤动。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该叹气的应该是她吧?
唐果几乎要哭了……
*
这个梦,格外漫长,格外真实。
再次睁开眼,唐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许久,才哗啦一下坐起身,警觉后怕地朝四周探视。
完全不一样的一间房,阳光透过窗帘倾洒而入,天亮了。
唐果确定是睡是醒的方式依旧很傻,手背放进嘴里咬一口,痛感清晰,而且,她能动。
她张开嘴,轻轻“啊”一声。
不错,也能听到。
看来,终于逃脱那个可怕的梦境了。
劫后余生,好想哭啊。
烧应该是退了,头不晕也不疼,精气神恢复得七七八八,唯独腹部发瘪,有点饿。
正坐着发呆,房门推开,换了另一身衣服的晓如轻手轻脚探头进来,隔老远就笑眯眯的:“醒了?”
唐果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晓如说:“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有十七八个小时。”
就像故意反驳她这句话,唐果不受控制地连打两个哈欠。
晓如:“……”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争先恐后地一拥而入,室内霎时一片光明。
“昨晚熬了粥,又不好叫醒你。起来吧,又给你热了热,下去吃早饭。”
“姐……”唐果出声叫住她。
晓如正往房外走,回头。
本想说没有洗漱用品,被她一望,下意识改口:“我马上下来。”
随便洗个脸就行了,回去再刷牙吧。
晓如笑了笑,走到门口,自行顿住脚,拍了拍脑门:“瞧我粗枝大叶的,你等着啊,我给你找毛巾牙刷去。”
“不——”用……
才发出一个音节,晓如已经跨出门,跑没影。
唐果轻吐一口气,毛巾还好说,牙刷怎么办?
用完扔掉,浪费;用完留下,谁还会再用?带走吧,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带走。
结果,一转身的工夫,唐果就把牙刷给忘了,等到她吃完早饭告辞离开,那支只被使用过一次的新牙刷还静静插在盥洗室的刷牙杯里,和另一支同款的蓝色牙刷,脚碰脚挨着。
她以为是晓如的牙刷和……牙刷杯。
(注:睁眼闭眼只是她自以为的,其实并没有。暂时还无法控制身体,可以理解为控制的是寄居在熊身体里的自己,啊……也就是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