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她站在人群之外，被陌生人的高跟鞋踩了一脚都忘了痛，眼睁睁看着他，淡出视线范围。

　　 萧潇翻看拍到的照片，基本每张都是人头，好在他个子高，费尽周折总算有两张成功抓拍到一个侧脸。

　　 和明星恋爱吗？

　　 唐果不敢想。

　　 初恋而已，又是早恋，谁还会惦记你？

　　 以为自己也不惦记他，可不过是自欺欺人。

　　 年初三的相遇，就是情感爆发的导.火.索，元宵节爸妈的那番无心之言，将这份“不敢”从心底深处勾出，只是那时怯于面对，下意识自我安慰，不是的，不是还喜欢他。

　　 直到每晚变成熊，每晚都在他身边，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一点点正视内心，就是喜欢他，就是忘不了他啊。

　　 如果不是这番离奇经历，她不会想要离他的世界近一点，看看他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繁花似锦，看看是否还能寻觅到一丝往日痕迹。

　　 不曾料想到，不抱期待的心，却在一天天相处中，收获希望。

　　 努力告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可还是预感到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会陷在他的世界里，舍不得离开。

　　 于是表白，表白失败就没脸留他身边，就可以彻底死心。

　　 可一想到注定的结局，嘴巴便张不开，不想走，好不容易才和他有了一点瓜葛，这点瓜葛再断掉，就意味着一辈子了。

　　 ……

　　 不许哭啊，唐果，都过去了，情绪绷住，听话。

　　 “如果那天，你没把羽绒服脱给我，没问我还相不相信初雪许愿能实现……”她故作遗憾，深叹口气，“我就不会感动得稀里哗啦急着开口，就可以听见你和我表白了……真是失算。”

　　 即使光线不明，也还是能依稀看见她脸颊的颜色，感觉到灼手的温度。

　　 她和他说的这件事，他毫无印象，确实没看见她。

　　 路演不只是在上海，全国十几座城市，每天飞往一个，每个城市从中午到傍晚，一下午轮轴，全城跑宣传。也曾以为在人群里见到她，仔细看发现是眼花，次数多了，避免情绪波动，自动过滤路人的脸，谁也不看。

　　 竟然就这样错过她，还在她心里制造了阴影。

　　 “想听么？”他将她皱巴着的小脸，一寸寸烙印在眼底，“我还可以现在再说一遍。”

　　 想哄她开心，真真正正的开心，而不是佯装出的轻松释怀。

　　 唐果睫毛颤了颤：“想……”抓住他手臂，有点紧张地舔了下嘴唇，“那你说。”

　　 目光从唇滑向她流露出欣喜的眼睛，先是轻唤她的名字：“唐果……”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她就应答着“诶”出声了。

　　 上身向前又靠近几分，捧在她脸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到帽檐，转过去，反戴。

　　 “我的愿望，就是你。”

　　 最后一个字音，吞没在彼此唇间。

　　 简单的一句告白，无法寄托他的满腔柔情，但一个吻可以。

　　 年少时，碰碰嘴唇就心满意足，再深入一点，她手足无措，他怕不知轻重吓着她。

　　 一点点地试，从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贴着，到**，到轻咬，最后终于撬开，中间足足过去一个月。

　　 好笑的是，有一天她忽然问：你之前是不是不会，在摸索？

　　 难道告诉她，既然是摸索，何必浪费时间在表面功夫，不干脆长驱直入，重点探究？

　　 嗯，在摸索，往后摸索的路还很长。

　　 他这样回答她。

　　 那时候谁也不懂接吻技巧，也不在乎懂不懂，嘴唇挨上的那一刻，呼吸都乱了，仿佛怎样都是对的，因为，无论怎样，满心都是悸动。

　　 现在也一样，探进去，没有一丝犹豫，有的只是多年后，相濡以沫的心颤。

　　 后颈被他带着往前，似乎担心她扭着身体不舒服，另只手扶在她腰侧，给予一个可以借力的支撑。

　　 舌头被勾住，她下意识后缩，没躲过，很快又被追捕逮到，纠缠着，滑.腻腻的，不一会就积攒出唾液。

　　 本能吞咽，轻轻的，吃了彼此口水这种事，不想幅度过大被他知道。

　　 可，他灼.热的呼吸，他吞咽的动作和声音，全都无比清晰地被她感受着，感知着，浑身就像被电流通过，止不住地发软、发颤。

　　 阔别多年的一个深吻，时光在此停驻，排除车厢环境，排除成熟面貌，仿佛跌入一场旧梦。

　　 梦中人，经年重逢，初心如故。

　　 真好。

　　 “唐果。”他退离半寸，呼出的热气全扑在她嘴唇周围。

　　 “……嗯？”

　　 “考虑得怎么样？”

　　 考虑……考虑什么……

　　 喔，想起来了。

　　 下唇被咬了一口。

　　 “别装傻。”

　　 呃……果然装睡没成功……

　　 她嘟嘴在他唇上亲了亲，笑得甜丝丝的：“嗯……我答应。”

　　 *

　　 家里有朋友，以为他可能会因为身份问题主动避开，不随她上去。

　　 因此，她也就是象征性征询一下意见，哪曾想，他未做思忖，点头就说好。

　　 帽子扶正，口罩戴上，这个时间点容易遇到上早班的居民，在他们出电梯的时候，她下意识推他到一边背过身，自己挡在电梯门前。

　　 等人陆续出来，她忙拉他的手，钻进去。

　　 怕突然冒出人也要乘坐电梯上楼，快速按键，单是在关门键上就戳了足有三四下。

　　 莫愁予看她急冲冲的架势，挡在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认出来就认出来，没那么严重。”

　　 “不行。”唐果头头是道地，认真给他分析，“偶像派明星，交往对象惹粉丝不满，她们会伤心，甚至会脱粉，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好。”

　　 这是向寒前两天对她说的原话。

　　 她在末尾，还有几句补充：

　　 作为你的死党，我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你们在一起，可是如何得到所有粉丝的喜欢和支持，就是一个大问题了。毕竟你不是明星，没有群众基础，没人了解你，大家只会想，你配不配得上予宝，你能不能好好对予宝，你的优点在粉丝滤镜面前，会变得普普通通不过如此，而你的缺点呢，却会被一乘百地放到最大。哎，果子，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恋情还没曝光，就在替你想以后要面对的事了。

　　 她的第一反应：会被人肉？

　　 向寒：可能性非常大。

　　 ……

　　 家庭和教育背景等个人信息都可能被扒上网，唐果内心是拒绝的。

　　 爸妈通过她被人肉搜索才知道她和早恋对象偷偷复合，会气炸吧？

　　 如果连同他们的信息资料也被公然展示在网络，他们对他职业性质的不满，肯定会上升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鉴于多方面考虑，她一点都不希望恋情早日公开，能拖一天是一天，她就是这么鸵鸟。

　　 实际上，公不公开，什么时候公开，这些都在莫愁予的计划之内，没有向寒说的那么危言耸听。

　　 她胆子小，念书时就害怕关系曝光，圈子一下从学校扩展成全国，或者更精准一点，全球……他不可能不去全方位地照顾她的感受。既然决定重新追回她，需要走的每一步，他都已经提前做好规划。

　　 抵达楼层，电梯门向两边滑开，唐果双脚刚跨出去，手腕被拉住。

　　 她有点莫名地回头看他。

　　 “放心交给我，我保证，让你有心理负担的事都不会发生。”

　　 电梯顶上的那盏白炽灯，一天到晚都亮着。

　　 帽檐遮住光源，投下一方阴影，恰好又戴着口罩，一时间，衬得他眼窝异常深邃，幽静幽静的。

　　 心口突突跳，他忽然对她作担保，一点预兆都没有。

　　 不自觉眨眼，再眨一下，直到电梯门开始自动闭合，她伸出另只手，用力拖他，臊着脸，低声说：“好好好，放心放心……”

　　 到门口，敲门。

　　 林墨为他们把门打开。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不露声色地互相打量、研判、欣赏，这个过程唐果一无所觉。

　　 她只负责介绍，介绍林墨比较随意，介绍莫愁予，就有点……嗯，羞涩，男朋友嘛，难免的。

　　 介绍完毕，看双方握手致意，听林墨说“幸会，看了那么多作品，终于有幸见到真人”，又听他说“感谢对唐果多年来的照顾”，不过是见朋友，竟然都能令她耳根坠坠得发麻。

　　 林墨笑了笑：“照顾谈不上，大家是朋友，互帮互助而已。”

　　 眼神和笑容都十足坦荡，莫愁予放下心。

　　 唐果看不懂，也听不懂，但林墨懂。事后，他带着几分感慨，在自己加V认证的微博号，写了一句话。

　　 @林墨：你们和初恋怎么样了？

　　 读者纷纷留言，分手做朋友的，还在交往的，失去联系的，依然是单身狗的……陆续冒泡。

　　 林墨微博下的评论一向都很正经，不像萧潇，偶尔发个鸡汤，粉丝都觉得有毒。

　　 有毒的段子手萧才人再次转发了朋友的微博。

　　 @萧潇洒洒：因吹斯挺，好盆友们一个个都在缅怀初恋，让我这个母胎单身不得不冷静地思考人生[微笑]

　　 林墨在下面评论：遥祝成功[doge]

　　 唐果登录看到，已是两天后，搬家那天。

　　 她总共也没多少行李，就一只箱子，和新添置的一点东西。

　　 向寒打着庆贺乔迁之喜的名头，怂恿唐果和爱豆说一下，能不能邀请朋友到家里聚餐。

　　 得到的答案是：能。确实应当请客，不过，他更倾向于去餐厅。

　　 餐厅就算了吧，毕竟是公众场合。唐果说：还是在家吧。

　　 于是，搬家这天，向寒叫上林墨，送唐果过去。

　　 下了计程车，向寒终于有点反思悔悟，问：“我们这么贸然前往，会不会打扰到予宝？”

　　 林墨摇头一笑，不予置评。

　　 唐果安慰她：“没事的，我把我姐也叫上了，就当是我召集的，大家一起聚个会。”

　　 向寒久闻晓如大名，听到一会就能见到她，兴奋点头。

　　 林墨提着行李箱，拎着行李袋，凝神思虑，挑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