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乡是个挺偏僻的山区,但不属于深山,交通还算可以,每年有一部分追求原生态的人来这边自驾游,山上都是果树,一家承包一片山,唐瑶在这边待到国庆小长假的时候才有体会。
山上到处都是人。
三个月,过得真快,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第一,郑晴闪婚了。
第二,她怀孕了。
郑晴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大她十岁,有一个五岁的女儿,郑晴嫁过去就是个后妈。
唐瑶知道的时候,张口就骂她,“你发什么疯啊!”
郑晴在电话里哭得像个傻逼,“分手的时候,说什么他爱我,说什么他舍不得,他爱个屁,他舍不得个屁,转头就跟人好了,那女人看着有十八岁吗?小太妹似的,两家谈婚论嫁,这下他母亲倒是满意了,合着老太太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满意的,是看不上我家是个刚脱贫的小农,人家家里有钱了,就样样都好了……”
听了半天,唐瑶才明白,是老路又找了对象了。
当初分手分的决绝,可到底是没那么容易割舍吧!
“你这是报复他,还是折磨自己呢?”唐瑶只觉得难过,郑晴在她眼里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高考的时候因为发挥失常,回去复读,那年偏偏赶上她急性肠炎,考得比第一次更差,直接掉到了三本线,学费太高,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合计合计就打算不上了。
小城市,初中辍学的不少,更别说高中了,本来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偏偏她从小就是那种成绩优异的别人家的孩子,又是复读过的,父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望女成凤的,结果流年不利,节节败退!
少不了是冷嘲热讽加幸灾乐祸,郑晴那时候有段时间整日锁家里不出门,怕一出门就是各式各样探究的眼光。
她心里压力挺大的,父母亲人给她的压力也挺大,父母的意思是,哪怕是个三本,她也要去上了,不上学在家,给人看了,净闹笑话。
那时候唐瑶都急,急得满嘴泡,大半夜打电话陪她说话,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急。
但郑晴其实挺能打算的,顶着压力说她不读书了,上个三本,她自己也意难平,又烧钱,平白给家里添负担。
家里不同意,吵得热火朝天的,家里乱成一锅粥,亲戚也说要她好好读书,别想些有的没的。
她宁死也不去。
后来她自个儿去借钱,做生意,起初摆摊卖旧杂志二手书,学生星期天或者放假了就去学校门口支个摊,旧杂志二手书,利润能高的哪里去,可倒腾着,也存了不少钱,后来加卖一些青春小说,没事的时候她自己也看,自己写,给杂志社投稿,赚点微薄的稿费。
那时候别人碰见她会偷偷嘀咕,那个卖二手书的、写言情小说的!
在旁人眼里,就是挺不入流的。
后来慢慢地,积攒了不少钱,她就开了那家书店,五十平的书店,不算小,九排书架,名著、各类小说、工具书、辅导资料,一个书店几乎满足了应城一中所有学生的需要,有时候老师们也会光顾,她一个人承包了应城一中的辅导资料生意,有时候订一次,就是几千册,她开着车,亲自送进学校去。
有时候订单赶在一起,她一天要去图书批发市场跑好几趟,可咬咬牙,都挺下来了。
不显山不露水,她这些年其实赚挺多的,跟唐瑶说她自己在应城明湖庄买了一套房子,全款,她说要留着养老用。
明湖庄那里都是小户型联排别墅,这些年应城房地产业发展起来,算是新开发的中高档房区。
房子郑晴没住,她说自己不能提前进入养老状态,再拼几年,多攒些家当,父母在乡下住得挺好的,邻里处久了,挺习惯的,搬到城区反而不自在,她说等装修完就租出去,混个房租用。
唐瑶还嘲笑她,说买个别墅出租,也是没谁了。
可除此之外,郑晴整个人挺土的,一个靠卖二手书起家的辍学少女,如今折腾个书店每天累成狗,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副穷酸样吧!
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是按郑晴自己说的,挺值的!
有时候她会感叹一声,说到底还是上学好。
可她从来没说过后悔,自尊心挺强的女孩子,总希望自己能做得好,去堵住悠悠众口。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看扁了,唐瑶能体会到,她心里那股不是滋味。
“我不报复他,我也不折腾自己,我就是累了,我不小了,父母都催了,我弟妹的儿子都两岁了,我这个姐姐都变成了剩斗士了,我妈现在恨不得是个公的就拉来给我说媒,我也该结婚了,我不图爱情了,爱情就是个屁,随随便便就能放了,还是图钱比较实在!”
唐瑶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沉默着。
最后郑晴又说,“那人其实挺好的,是个ktv老板,比我大了七岁,成熟有担当,能扛事,我不是小女孩了,太轻浮的爱不敢要了,老路是挺好,但是他太年轻了,太幼稚了,他母亲针对我的时候,他连最基本的调和都做不到,就这一点,我都做不到嫁给他。”
唐瑶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是还是替她心疼,她和老路交往挺久了,从在一起到后来,前前后后有三年了吧!想必最初也是抱着结婚生孩子去的,没想到闹到最后却是惨淡收场。
“没事,唐瑶,你别可怜我,也别劝我,我考虑得很清楚了,就算以后老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后悔了,我妥协了,我跟生活妥协!”
每个选择都有它的道理,唐瑶能做的,也只是默默支持她。
她去给郑晴挑结婚礼物,她不打算再回去了,礼物就更想用心准备。
北乡山区到县城,她坐了四小时的车,又转车去市区,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天,刚出车站就遇到飞车党抢包,她吓得脸都白了,刚想叫一声有小偷,却腹部剧痛,她捂着肚子,慢慢蹲下身,旁边有人问她,“姑娘,你没事吧?你脸怎么惨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疼得冷汗往外冒,世界天旋地转!
她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齐堃坐在他床边,看见她醒,有些疲惫地跟她说,“孩子没事!”
她觉得自己还没清醒,世界依旧天旋地转着!她有些不确定,“你说什么?”
“亏你还是个医生,神经大条成这样,孩子都两个月了,你一点儿都没发觉?”
孩子,她和宋子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