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看向床上的楚莲若,“王爷这会儿应该是进宫了,晚上就该来看主子您了,不是从昨日早间就一直在担心王爷么,如今要来了,您真的要这么睡下去么?”她无声低喃,心中却是在祈祷王爷一定能够找到办法。
一边的软榻是在窗户下面的,说起来倒是毗邻床榻,此刻躺着上官文慈,素容正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着脸颊。
素容看了看在楚莲若床榻前同样小心翼翼的卿卿,长叹了一口气。
“素容,你看,我们是不是将文妃移到隔壁的屋子里,否则这样躺在榻上时间长了,若是醒过来怕是会不舒服的。”卿卿还记着胥阳的吩咐,他说晚间再不要看到上官文慈和楚莲若躺在一间屋子里。
“会醒过来么?”素容的声音有些哑,她正在给上官文慈擦拭的手轻轻一顿,遂又恢复了正常。
“自然会醒过来的,不,是一定会醒过来的。”卿卿说的异常肯定,让素容不安定的心莫名的安静了下来。“便依了卿卿所言吧,在榻上躺着确实不是个事儿。”
卿卿点了点头,此刻倒是不急,等到这边来探视的人都走了之后再说,这大大小小的妃嫔可都来过了,如今还剩下一人——玉贵妃。
可是,今日的玉贵妃恐怕是来不了了,她自从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三妃几乎在同一个晚上受伤昏迷,而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完好无损的妃子,这怀疑自然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如今的玉华宫可是被胥容亲自下的命令给围了起来,算是再一次的软禁了。
御书房里,禁卫军总队长赵瑾正在其中汇报着情况,萧风也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听着。
“皇上,玉华宫中玉贵妃的贴身侍女夜半时分曾经出去过,回来的时候已经几近天明。”萧风眸色浅浅一动,却是抓过了手中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哦?玉贵妃的贴身侍女?”
“是,名为琴桑。”
“琴桑……”胥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萧风暗暗笑了笑,这位皇帝可是个忘性极大的主儿。
“便是之前烫伤了夕妃的那人。”李公公在一旁轻轻提醒。
“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侍女便敢夜出皇宫?”胥容一听,当即便沉了脸色。“将她给孤带过来。”
“皇上莫要恼怒,不过是一个侍女,能够翻得出什么样的事情。”见赵瑾离开,萧风立刻劝解道。
随后神情有些颓废的说道,“我这一月之后的第一次进宫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从前,这事情该是由我亲手来查的,如今却被困于翎王府,却愣是逮不住翎王爷的任何把柄。”
委屈不堪的姿态做的十足,握着瓷杯的双手指节分明,更是青筋直露。
胥容眼神一转,说不得这一件事情会是胥阳的把戏,大概是觉得将女人让给他心中不快了,毕竟曾经是他的所有物,那么由萧风来查自然是最好的,“谁说你现在身居翎王府就没有调查的权力了,你如今不是孤的御前侍卫,却依旧是定国候府唯一的世子,查询此事,孤便交给你了。”
“皇上……”萧风手上的白瓷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强烈,竟然两个字出口之后就说不出话来了。半晌,他才缓缓的说,“王爷那儿?”
“无碍,孤安排的事情,想来他也不会有意见,更何况,他如今既然一颗心放在了你的身上,自然不会阻了你的调查,说不定趁着这一次机会,你能够查到什么也不一定,我这个弟弟可是不可小觑的。”胥容意味深长。
萧风眯了眯眼,握紧了拳头,似乎对于胥容话中的意思,他领悟了一个完全,更是觉得自己义不容辞。
却不知道,心中已经在为胥容的轻敌而感到好笑,这人大概是觉得这一件事情会是胥阳的安排,也不想想,不过一个女人,他还不屑这般做,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上了心的女人,关在自己的防护罩里好好保护都来不及,如何会伤害于她?
不过如今这皇帝的安排到是正好合了他的意思,他拿到了调查的权限,翎王嚣张惯了,便一定会跟在他的身边,这样的话,调查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有胥阳那一双火眼金睛,他倒是不相信了,会调查不出这暗中的人究竟是谁?“微臣,一定不辱皇命,全力调查。”
“有你这一句也就够了。”胥容笑了笑,正此时,秦嬷嬷遵从了太后的嘱咐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
“免礼,可是母后有什么不妥?”秦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一般不会轻易出来亲自通报一些事情,如今这般紧要的时候,也难怪胥容会这么想,神情也有些焦急。
“是太后让老奴来告诉皇上,说即刻发布诏书,这京城之中总有七日草的。”秦嬷嬷摇头,看着胥容的眼睛,将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孤早已发了诏,倒是劳母后挂心了,也是文妃和夕妃的福气。”胥容一开始在气头上,他想着一个偌大的皇宫,甚至就在他的跟前,竟然让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双双中毒,若是对自己下手的话,岂不是他也逃不脱。
所以一心都用在了调查这一件事情上面,对于楚莲若她们的生死是全权交给了褚靖轩那几个太医。
后来萧风进宫与他汇报胥容的事情,但是估计这皇宫之内人心惶惶,他的面色也不大好,便多问了几句。
胥容想着对于萧风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昨夜的事情知道的人何其之多,他也就没有下令隐瞒。
萧风若是想要知道随便问一个人就行,若是他反而隐瞒了他的话,估计会引起他心中的不满,毕竟他算是勤勤恳恳的在为他胥容做事,这些无关国政的事情他瞒着也无意义,所以他不但和萧风说了,还说了一个全。
之后,萧风便建议他发皇榜通告整个京城,是否有哪一家藏着七日草。
“如此太后也就安心了,太后对于夕妃甚是喜欢,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夕妃红颜薄命。”秦嬷嬷点到即止。
“你去告诉母后,孤心中有数,皇宫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一个七日红,还不至于让两个妃子丧命。”胥容摆了摆手,秦嬷嬷便退了下去。
“皇上,真的有把握么?若有人存了心想要害了夕妃与文妃,那么这京城之中断然不会留下七日草。”萧风在秦嬷嬷离开之后,突然说道。
他也是刚刚想起,若是这样的事情是早有预谋,那么这京城之中又岂会有解药的存在,不过到底是谁要置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于死地,若说是想要谋害胥容的话,他们当日似乎是站在一起的,不至于不会成功。
这楚莲若不过是岑州总督之女,这上官文慈也不过是武林世家的女儿,这两个人用不着暗中之人如此费心。
不过这时机是否也凑得太巧,淑妃受伤那一出是因为胥阳的缘故,但是几乎是一个前后脚的功夫,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就受了伤害。
胥容站起身来,“这一点孤何尝不知道,但是一株七日草,除非暗中人手段通天,否则总会留下漏网之鱼。”他很是自信,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皇上说的不错,微臣现在便去调查,至于这琴桑侍女便由我来审问吧,免的她见到龙颜之后,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好,皇上觉得如何?”萧风算了算从与玉华宫到这里来的时间,想着琴桑应该快来了。
“如此也好,孤且去看看淑妃。”胥容既然将调查这件事情的权限都给了萧风,自然不会觉得不好,琴桑这一个小小的侍女他也不指望能够问出什么来,倒是施玉音……胥容眯了眯眼,嘴中说出口的话却是关于淑妃。
“皇上精神不大好,昨夜想来没有睡好,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萧风点头谢过圣恩,随后叹息着说道。
“无碍,孤可不是个弱不禁风的体质。”胥容能够当上皇帝除了皇帝的安排以及这人自己的野心之外,文韬武略虽然不精却还是学全了的,他的步子错过萧风的肩头,向外而去。
风起,吹动桌上铺着的明黄色桌布,摇摇晃晃之间,似乎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萧风敛了眸色,在胥容离开之后,才拿了刚刚胥容丢给他的调动禁卫军的木牌踏出了御书房。
宫中的阳光略显清寒,总是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萧风深深的看了一眼夕颜宫的方向,希望胥阳和风轻那边解决了七日草的问题。
他便站在御书房外等着琴桑的到来,李公公领着琴桑而来的时候,朝着萧风弯了弯腰。
“皇上去见了淑妃,这件事情全权由本世子来处理。”萧风亮出了木牌,李公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你,跟本世子来。”琴桑对于萧风眼中露出了不屑,这个人即便是定国候府的唯一一位嫡子又如何,还不是落入了胥阳的眼里,最后成为一个栾宠。
萧风冷冷一笑,这琴桑倒是有趣,在昨夜与风轻对她的交谈中,她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良好到他们俩儿都不用做什么为难,只是有一点,她只说是宫中有人买通了她让她在玉华宫里烫伤目前宫中最受宠的夕妃,以此便可以连累玉贵妃,算是一出计中计,但是对于那个买通了她的人是谁却是缄口不言。
当时他就在想,或许不该让风曾走,他与风轻两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折腾一个弱女子,可是如今在看到她的时候,竟然敢对自己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不过一个婢女!但是,如今看来,可不仅仅是一个婢女。
施玉音那个女人,他在宫中多年也是有所耳闻,秦皇后的死几乎是她一手促成,更有甚至秦将军一家百条人命的灭族她同样插了一脚。
这般狠毒且心思缜密当年宠冠六宫的女人会让这样一个婢女在自己的玉华宫里呆上这么许久?而且还是一个身藏武功的人!
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亦或者是她在知道的同时也反过来在利用了琴桑。若说是这最后一点,他觉得可以相信。
琴桑毕恭毕敬的跟在萧风的身后,萧风一句话不说,带着她围绕着整个皇宫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每一个妃嫔的宫殿跟前他都停住了脚步,然后问她昨夜为何出宫?
先前琴桑还没有领悟这之间的意思,但是如今停住在这间宫殿之前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
这萧风不愧是受胥容重用的,竟然想要在每个宫殿之前看她的表情!她心中暗暗吁了一口气,幸亏领会的早,否则当真会被堪破一二。
“世子,我昨夜出宫不过是因为帮着娘娘去绣云阁催促制作的衣裳,只是因为娘娘催的急切,我这才夜里出去的,您认为我一个弱女子能够做什么?”
“本世子也觉得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该是做不了什么的,虽然有话说是最毒妇人心,不过,你在宫中做婢女也算不得为妇,既然如此,你便回去玉华宫伺候玉贵妃去吧。”萧风话中有话,只是他的眼神却不曾落在琴桑的身上。
琴桑身形僵了僵,但是顷刻间便恢复了过来,“那奴婢便先回去了,如今玉华宫被围困,殿内人心惶惶,贵妃娘娘是无辜的,世子请一定要给我家主子一个清白。”
“若是玉华宫当真清白,这一个公道本世子自然会主持的,毕竟如今的主权在本世子手上,倒是不信凭我的手段,那背后之人能够逃到那儿去。”萧风说的很自信,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倒是与他之前在皇宫里做御前侍卫的时候塑造出的模样是一致的。
琴桑离开的时候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又深深凝视了一眼萧风。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萧风自然感受到了她探寻的视线,这个婢女被费了武功,竟然还如此敏锐。
“没什么,奴婢这就下去了。”琴桑收回了疑惑的视线,摇了摇头,她刚刚竟然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和昨夜在绣云阁中见到的那两人其中之一的青袍人甚至相像。
萧风瞥了一眼琴桑离开的方向,这人得好好监视着。
他重新调集禁卫军,将围住玉华宫的人都给撤了出来,此举立时便传到了淑妃殿的胥容的耳里,“孤要摆驾玉华宫。”
李公公一听,自然是立刻做好了准备。
胥容坐着御撵一路脸色深沉,他进了玉华宫。
施玉音穿着得体,似乎一直在等着胥容或者是其他什么人的到来。
如今见到胥容,她当即便盈盈拜倒,刚刚萧风将围困着宫殿的禁卫军全部撤走,她还以为是胥容的命令,可是门前却依旧留下了两个人,那两人却是不听萧风的安排。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胥容安排的人,便是禁卫军的那一张木牌也没有办法调离。
“皇上,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我没有任何的势力可以供我调动,没有娘家人,没有兄弟姐妹,遇上您之前,被将军府收留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些您都知道的……您知道的啊,三郎……”
施玉音苦苦哀泣,悲鸣阵阵,始终不停的是喉咙里的呜咽,更是将一副孤楚动人的面容表现的淋漓尽致,饶是胥容这般冷心冷情的人也不由想到了曾经的那些回忆。
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声三郎,那是当年他们初遇的时候,他说自己排名为三,自此,施玉音便唤他一声三郎!往事历历在目,胥容又一瞬间的动容,“起来吧,孤也认为善良如你,怎么着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皇上体恤,如今臣妾倒是想要去见一见夕妃和文妃,毕竟这些日子里我与她们也有些姐妹情谊,如今被困在玉华宫,宫中人大概心中都觉得我为了争宠无恶不作了……”说着,施玉音又嘤嘤哭泣起来,当真是委屈不已。
“不会的,谁敢那么说,你可是孤的玉儿!”胥容面色一凛,将施玉音揽在了怀里,带着些薄怒的说道。“你想要去探望也不急在一时,这会儿已近午时,先用膳吧,待会儿孤与你一同前去。”
他早先便知道这件事情该是与玉贵妃无关的,毕竟虽然说施玉音为了争宠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但是她没有这般愚蠢,三妃出事,她一人安全无恙,这不是摆明了让旁人起疑么。
只是,他不得不做出举动,否则这皇宫岂不是任由贼人来去自如了,传出去,不是让旁人知道他的皇宫有多么好入么?
不过看到如今这施玉音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还是心中生了不忍,但是这不忍究竟能够让他改变自己原来的决定吗?当然不会,其实主要是因为萧风已经将这里的禁卫军全部给调离,那也就是说他觉得玉贵妃没有嫌疑,那么他再软禁着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得不说,胥容的算计已经用在了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玉华宫开始传膳,与此同时,一直带着琴桑在皇宫里转悠的萧风,此刻已经到了夕颜宫,他顿了顿,终究是抬脚走了进去。
“风世子,你来这里是为了查探案发现场么?”卿卿正好踏出屋子,这个正好完全是因为她听到了动静而已。
萧风嘴角勾了勾,卿卿出来的刚刚好,两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
“是啊,不知道这位……”萧风故意顿住,他与卿卿本不该相互认识,自然是不识得他的名字的,这一点他们可必须得隐瞒的好,否则露出马脚,这胥容又该有所疑惑了。
“我是夕妃的侍女,名唤卿卿。”卿卿不紧不慢的屈了屈身。
“嗯,这位卿卿姑娘,你昨夜可是在场?”
“是的,我就在主子的身边,但是没有看到任何的可疑人,或者说是可疑的举动。”卿卿昨夜去找萧风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说。
萧风浅浅挑了挑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否和我一起还原一下昨夜的景象?”
“风世子这么说,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的。”卿卿也一直在奇怪,究竟昨夜的人究竟是怎么下的手,如今有萧风提出的意见,她也觉得可行。
且不说这边陷入的云里雾里,从宫门口返回去的胥阳,在自己的书房里,翻遍了自己的藏书。终于在书架的最边缘找到了那一本落满了灰尘的秘录。
他轻轻一吹,其上的灰尘悉数散落,似乎是一个尘封了百年的秘密终于被揭开了一角。
灰尘落尽,徒剩一本秘录置于胥阳的手上,其上书了四个字——云族秘录。
胥阳没有管那上面的那几个字,或者说曾经见过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直接翻到了中间,快速的浏览着其上晦涩难懂的字体,终于他一直在不停翻阅的手停了下来,书房里漏进来的阳光照到那张俊颜之上,这一刻,语言的描写都是苍白。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其上一行的文字之上,那上面写的是,“要解七日红并非七日草不可,第七日的子夜时分,让人泡入其他几味草药的浴桶里,第二日,毒自然可解。”但是这一个方法从来无人知道,便是百年之前都没有。
“原来如此。”同一时刻,接到绣云阁信楼传递而来的资料的时候,风轻也是呼出了一口气,有一种终于解决了的感觉。“清旭,去翎王府,将翎王约来。”
宫中的上官文慈先楚莲若一步醒了过来,素容惊呼了一声。
卿卿与萧风正在院子里模拟昨夜的情景,听得这一声惊呼,双双对视一眼,一齐迈开了脚步,走进了屋子。
“素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思微正去做了些汤打算喂楚莲若喝下去,毕竟不醒却也要保持着身体需要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