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站在一边,充当着一个令人安心的背景,虽然面上不见有何异样,可是容越此刻却是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断不可让其他人扰了胥阳的好兴致,难得开始正式搭理这位始终缠着未曾放弃的皇甫承了呢。
藩国王子,那又如何?便是祁国的王来了,这位肆意邪吝的翎王爷可不好联络呢,当然,如今随了皇甫承的意了,却不知道,他可有想过一句话——请佛容易送佛难!
在容越心思迭起的时候,皇甫承压着嗓子开口,“翎王爷,您多虑了,我来这里的时候,除了那挡道的巨木碎石之外,可没有见到什么其他的可疑人,说来,最可疑的莫过于方丈大师的突然闭关以及当时在暗处戒备森严的暗卫现在想想,估计都是翎王爷您暗中的人吧?”
“那可就奇怪了。”胥阳未答他最后的问句,而是轻轻抚着下颚,若有所思。
皇甫承也不觉得胥阳的不回答有什么不对,毕竟不管是他的人,还是胥容的人,毕竟都属于皇家的部署,又怎能轻易让他一个外人得知这般消息。遂顺着胥阳的话又问:“有何奇怪?”
“要说,这纵火之人要想在那般天气里让大火迅速波及至整个琉璃寺的周围,便一定会选择就近的点儿,而这个点儿却也不能太近,毕竟皇家守卫也不是吃素的。”胥阳说到这儿,掩去了眸子里的精光。
这里的守卫可不仅仅是胥容安排的那些简单角色,多的是他暗阁里调来的好手,当时楚莲若被惜诺逮到了可趁之机,若不是风轻与容越来的及时,那些守在暗处的人就该出来了。
容越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那么这一个度就必须把握的精准,也就说,在点火之后,第一时间之内不能被守卫发现,而不管是多么精准的度儿都一定无法顺利的逃脱,毕竟这一逃开,那星火之势便会被扑灭……”
“你们的意思是人混入了侍卫之中?”不愧是皇甫承,或者说不愧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
“一如你所言。”胥阳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皇甫承心中一凛,虽然那些人早在被安插进禁卫军的时候,便已经形同弃子,但是弃子有时候也可发挥想象不到的作用,若真的被查了出来,这以后再想安插人进入禁卫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依王爷您的手段查的出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容越火上浇油。他的眼神似有所悟的落在皇甫承的身上,“承兄,你说是吧?”
皇甫承微微一震,却还是很好的收敛了自己眼中的情绪,嘴角的笑容看起来也不勉强,倒是颇有几分同情的意味,“确是如此,王爷您的手段,谁敢小瞧了去,也是那些人时运不好,恰逢您到此一游。”
容越撇嘴,能装的人果然不只是胥阳一个。
“莫说恰逢,他们在琉璃寺作乱,就该知道本王绝对不会手软且定会追根问底。”胥阳摆出一副被侵犯了领土的模样,让皇甫承有些惶然,“哦?这琉璃寺与您还有渊源不成?”
“或许你该听说,琉璃寺附近当年苏王身陨的时候,所有的贼寇均是翎王爷扛着一把泓髓,剑芒所过之处,一个不留的。”容越眨了眨眼,凑到了皇甫承的身边,“不知道这个消息可以兑换多少坛花雕酒?”
“十年的有一堆,三十年的十坛,五十年的三坛,百年的一坛,容庄主,您选?”皇甫承眯着笑眼,此刻对容越的那一丝怀疑,显然毫末不剩了!
容越纠结的看着皇甫承,“不愧是身处高位之人。”最后,似乎是终于做下了决定,“百年一坛,我要了。”
“好。”皇甫承颔首,“容庄主,你着实是个懂得品味的人。”
“那可当然,美酒当前,没有舍近求远之说,更没有以量充好之论。”容越一昂首,“可就这么说定了。”
“本世子自然不会赖账。”藩国王子,可称呼王子亦被称呼为世子。皇甫承自己称呼起来倒是随便的很。
容越拍了拍胸脯,脸上是欣喜的笑容。“那就好。”
皇甫承却突然话锋一转,“翎王爷有贤君之才,却生生因为断袖,哎……”这最后一声叹息宛转悠扬,含了几分悲切,含了几分同情。
“承世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旭阳突然拔高了音调,“这样的话本王可不想听到第二遍。”顿了顿,“自你的口中。”复而又加了一句,似乎是为了强调力度一般。
“本世子不过平心而论,你能让这天下所有的人住口么?想来,你该是听说了的,坊间,民谣,可多得是人在议论于你。”皇甫承明明白白的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让胥阳能够就着这个话题多说一些。
微风轻飘飘得将黑色的灰烬吹过他们的发梢,最终归于地面,落地而无声。
就如皇甫承这一次说过的话,再一次的从胥阳的耳畔划过之后,便没有再得到任何的回音。
“所以,你们要说的话题就此结束了?”容越歪着头,笑的不怀好意。
皇甫承斜了一眼似乎是油盐不进的胥阳,又将目光扫向看着他二人的容越,若有所思,旋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或许他寻得时间并不对,这里可毕竟还有一个外人呢,就算是这二人之间真有多浓厚的关系,就算是他心中真有谋朝篡位之想法,在不确定自己心思的情况下,在不确定旁人心念的情况下,哪儿能够说得出来。
所以,好心情的皇甫承言道:“不知道容兄以为我们要说的话题还有什么?”
容越翩然一笑,一副佳公子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过江湖草莽,又岂能知道你二人这王公贵族的想要说些什么,既然完了,那就听我一言。”
胥容动了动脖子,目光在容越身上流连了一圈之后,落到了那挖出来的沟壑之上。这模样就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去寻酒吧,这两日,虽然寺庙之中人心惶惶,我却是打探到了一处藏酒的地方,一起去吧?”容越一开口,必然不离酒。胥阳虽然知道这其中必然不是那么简单,却也瞬时之间不知道容越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瞥了他一眼,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那里面的意思是去。
“正好,总见你在身边美酒佳酿,本王倒也起了心思。”胥阳勾起了一抹邪邪的笑容,应了容越这一声邀请。
皇甫承有心打好关系,自然是不会放过一起同行的机会。“那便带路吧。”
随着容越的脚步,几人来到了楚莲若之前掉下去的那个洞口。
“这里……”皇甫承心下一惊,有心想问什么却生生止住。
“嗯?这里什么?你知道?”一连三个问句,容越紧盯着皇甫承。
皇甫承抚了抚沾到了衣襟上的灰尘,“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罢了,这琉璃寺之中果然许多秘密。”
胥阳没有说话,这秘密多是来源于大淮国的先祖,以及历代皇帝。
细数而来,这地方还真是埋藏了多少枯骨,又掩映了多少皇家丑闻,远的不说,苏王便是一桩。
容越神秘一笑,“旁的不论,有酒就行,咱们又不是那心中有鬼的人,更何况,如今翎王爷在此,便是有那个贼心,却也不能当着人家主人的面去偷掘吧。”说罢,笑嘻嘻的就看向胥阳。
胥阳不言,心中却也知道容越将他们带进来是作甚?寻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将惜诺的死搬出去说。
也更有借口将这个已经就着这个已经被发现的密道,对皇甫承进行威慑,毕竟他今次与他们一同进去密道之中,若是之后这里面再传出什么事情,那么知道的人可就成了首先被怀疑的人了。
想来,他回来这一两日,容越倒也没有闲着。
不愧是他师傅暗中让他干脆的利用的人,还是挺有用处的,不仅仅是一个搬运工了。这么一想,他突然想到三番四次前去找楚莲若要帕子的那几个人。
这一件事情,明阁的人跟进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而那些人在他们的手段之下竟然愣是半个字都没有透露出来。
胥阳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这样终究不是办法,若一日没有将此事的缘由查出,楚莲若的安危便一日不能确定,虽然仅有的两次,楚莲若都没有遇上危险,而那两人也不是打算谋害她的人,但是不能确定某一天的某一个人,会伤了楚莲若。
他的心思飞到了楚莲若的身上,此刻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前的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翎王爷?翎王爷……”直到有人碰上了他的肩膀,体内的护体功法自动运转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立时压下。
“怎么?”这一眼之中带着些微的不满,似乎自己沉思的事情被打断很不高兴。
皇甫承微微一愣,自从与胥阳认识以来,就没有见到过他这般的神色,不过愣怔也不过就在一瞬间,“难得见你神游天外,唤你一声。”
“呵,这是因为你还没有遇上让你神游天外的人!”胥阳柔和的嗓音合着宠溺的眼神,让皇甫承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说,您是在想念风世子?”
容越浑身一抖,这皇甫承可真敢想,真敢说,哎,他的这位老大,可不是真正的断袖啊,如今,这般神色,心中念的便一定是红粉佳人楚莲若是也。
这一刻,远在北边的萧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只是,不便拆破,不便拆破……他咂了砸嘴,跳向一边,只是眼神一扫之下,神色突变。
“老……翎王爷!”幸而本顺口而出的老大二字没有全部说出来,只是一个老字与翎还算是相近的音,转的虽不说自然,却也不突兀。
只当是,太过震惊而出口的不顺畅。
胥阳和皇甫承顺着容越的目光看过去,正见着三个紫袍人,对着这块密道指指点点,而地下本应该躺着的惜诺的尸体却完全不见了踪影。
他们三个人的声音显然也惊到了对面的几个紫袍人。
此时,三人对三人,形势正好。
“又见到你们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容越阴测测的说道,对于这些人他可是怨念十足的。
“见到我们是你的荣幸。”这一次的紫袍人身上所穿的衣裳,以及那与之前遇上的那位领头人同样的蛟蛇绣痕,都彰显着这几人的来路不低,至少一个组织里的分位不会差。
“哼,大言不惭。”容越稍稍一挑眉,一声冷哼的同时,便出手招呼了上去,其他的事情全部靠边站,这一次若是不尽兴的打上一场,他心中定然不会爽快。
边上的皇甫承和胥阳见此,自然不会让他一人招呼三人,纷纷选定了目标。
胥阳在动作的时候,很有闲心的看了一眼皇甫承,结果发现,从他的眼神之中同样看到了错愕,由此倒是可以证明,这些出现的那么突然却又一心想要了楚莲若生命的人不是他的手下。
当然,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胥阳他们是压倒性的胜利……
让胥阳最后一丝怀疑断掉的是,那三个人被悉数活捉。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和明阁作对的后果么?”
容越好笑的看着这几人,真是——当着明阁之主的面说这番话,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被笑掉大牙。
“那又如何?不过一个小小的明阁,还打算与皇家作对?”胥阳冷冷的说道,大胆放肆的该是这些人,竟然敢以明阁的名义来说话……是最近的明阁太过于低调了么?
“翎王爷,现在的皇家是你们胥家人的天下,说不得过上一段时间,这胥家天下就得换主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容越当即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紫袍人说来最近出现的是越来越频繁,动作也越来越大,就好像是确定了某件事情一定能成功之后的肆无忌惮。
他都能够看出来的事情,不相信胥阳看不出来,不着痕迹的飘了个眼神过去,却见胥阳皱着眉头,显然也是有了计较。
看来,如今加紧动作的显然不只是他们一方。
皇甫承却是看着说这话的那中年粗犷男子若有所思,“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粗犷男子似乎是觉得反正就是一死,也不在意多说些事情,好看着这几人当中的谁慌乱一场。“祁国三王子,看在这么是同道中人的份上,提醒一句,若是再不回去,你部署好的一切大概会为你那位大哥做了嫁衣呢!”
“谁是你的同道中人。”皇甫承听到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朝着胥阳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他对于这个中年男子的话恍若未闻一般。
他要的不是一翻一翻的夺位镇压,他要的也不仅仅是那祁国封地里那几个郡县的一小块土地……“不劳您提醒,本世子自然心中有数。”皇甫承的野心或许此刻只有胥阳和容越看了个分明。
“看来,今日的美酒佳酿是泡汤了,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几个人可比一坛子酒让我这心情还要更好上一些。”容越拍了拍手下已经被点了穴道的人,心情大好。
“可不是说。”皇甫承附和一声,但是为了让自己的表现的更正常一些,他的眼神或多或少的添了几分犹疑与不快。
容越一掌拍在皇甫承的肩膀上,用了几分的力道,也唯有他自己清楚,不过,措手不及的皇甫承面色有一闪而逝的扭曲。“容庄主,你下次要拍过来的时候,可否提前一声?”
“好说好说。”容越摩拳擦掌,说的是好说的话,做的却不是好说的事儿。
只见那力道不轻的一掌又朝着被他们制住却明显还是有些不安分的人身上挥去,然后只见,那几人的脸上,扭曲的神色更深,奈何被点了哑穴儿的他们便是一声叫唤都说不出来。
何其残忍……其实,追根究底,他就是故意的,道上可是有人说过,柳叶山庄的庄主,或许嗜酒如命,但是若有人犯了他,却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容越在大大方方的赏了他们一人一掌的时候,突然说道:“其实,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说来听听。”胥阳看也没看那几人扭曲的脸色,好兴致的说道。
容越故作神秘的一笑,“你们说,承兄这一次与蕊婕妤之间的事情是不是因为这些人的缘故?”
“这个……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胥阳竟然附和了一句。
皇甫承深深的看了一眼说出此话的中年男子,“或许……”不确定的犹疑,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深沉的说道:“或许是我的大哥也不一定。”
“你大哥?”
“嗯,父王年迈,如今藩王世袭,大淮国的风气就是一个立贤不立长的,说来,封地之内,我的呼声一直高于大哥,他有危机感也实属正常。”
容越眯着眼睛,瞠目结舌的听完。
皇甫承还以为他是对这些皇家之事儿不大了解,却不想,他是在为皇甫承能够将黑的说成白的这一件事情表示由衷的赞叹。
真当他们都不清楚祁国内部的事情么?他们的师傅可是就在祁国的范围之内隐居着呢。
“既如此,你此次前来京城,可不是给了你大哥机会?”一直沉默的胥阳拖着那个被制住的人就开始往回走,同时还不忘多问一句。
“或许是吧,我们毕竟是兄弟,若是能够就此避免一场争端,也不无什么坏处,但是说起来,我的那位大哥却不是王位的最合适的继承者。”这一点,之前的聊天之中,他便已经透露出了一些。
若是他们事先不知道这人的目的,若是他们当真对祁国封地没有丝毫了解,或许就真的先入为主的被他这一番说辞给骗了去。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半晌,皇甫承自己叹息了一口气。
“你来琉璃寺是为了求方丈大师就此事有所解悟么?”容越同情的看着皇甫承,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丰富。
之前还在想着胥阳和皇甫承会装,此刻看来,他容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两个字来形容,彼此彼此……
“嗯,正是这个原因。”皇甫承点头应是,随着胥阳的动作,一起拖着人而行。“不知道王爷可否帮个忙?”
继昨夜之后,显然他还是没有放弃。
而容越只看着那两个感觉到无限羞耻的脸色的时候,心情那是相当的好。有样学样的拖起了另外的一个人。“这感觉不错。”
“这个忙,本王可当真帮不上,不过今日听着夕妃……”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胥阳皱了皱眉,见皇甫承疑惑的看了过来,他又言道:“听她们的意思,似乎明日会重新进行祈福礼,不出意外地话,方丈大师是必须得出现的,否则会有不尊皇室的嫌疑。”这一次胥阳没有完全打散他的念头。
“嗯,这下可是有机会见到方丈大师了,多谢王爷指点。”皇甫承有礼的言谢。
“等你真的见了方丈大师,解了你心中的迷惑的时候再说吧。”胥阳没有立刻承情。
当几人终于从密道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上方竟然聚集了以林霖带头的侍卫,更有楚莲若站在其间,晦暗不明的看着他们。
“王爷,容庄主,皇甫世子!”林霖一一见礼,他今日刚刚从蕊婕妤所待的院子里撤离的时候,就被人引着朝这个地方而来,那般凑巧的,他见到了独自在此徘徊的楚莲若,本想着问几句,恰此时,胥阳一行三人诡异的拖着另外三个明显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男子冒了头。
“林队长,将这三人给本王带下去严加审问。”胥阳没有等林霖问出什么,直接予以吩咐。
若没有碰上林霖,胥阳本是想不着痕迹的带走其中一人。可既然这么巧合的被碰上了,那他的想法也只好舍弃,索性,这些人的嘴里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