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夕妃也学这般不堪的东西?”淑妃先是一愣,随即冷冷笑开。
“也,不堪,这两个词好生奇怪,不如淑妃给我解释解释究竟是什么东西?”这里的斗争,已经不再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圈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紫袍人已经退到了外围,将她们围在了其中,不离开也不再攻击,虎视眈眈。
有风轻和容越,楚莲若并不担心自己和上官文慈的安全,卿卿自会照看好思微,至于梅溪晚,清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的那一辆马车边上,也不用担心,现在,她却是好整以暇的跟着淑妃慢条斯理的聊着各自心中惊讶的天。
“夕妃这是什么意思?”
“淑妃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从何断定是我是知道的?”文字游戏,楚莲若的脑袋一直不缺少这份小聪明。
“夕妃,你是不是太不知检点了一些,与一个男人靠的如此之近,就不怕皇上怪罪么?”见淑妃被堵住了口,施玉音立刻开口接上,这个时候她们俩儿倒是默契的很。
也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说来一点错都没有。
“玉贵妃,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想当日又是谁私下在我的宫殿里让轻风圣手诊断的,这是信不过宫里的褚太医,还是不愿意让皇上知道一些……不能说的秘密?”楚莲若这话就狠了,不过她凑近了施玉音的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不过是她二人才能听到的距离,至于那些武功高手,听见与否,又或者是在心中怎样理解?可就不在楚莲若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你……”
“我发现,最近玉贵妃可喜欢这个字了,有什么特殊的缘由么?”楚莲若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直起了腰杆,“至于轻风圣手,林霖队长,你可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到时候如实跟皇上相告,有事儿我担着。”楚莲若难得豪气了一把。
就冲着这一点,林霖就对楚莲若刮目相看,殊不知,这些早年跟着秦将军的她都是记在了心里,只因为胥容喜欢大家闺秀贤淑有礼,所以她压抑着,今生再不用在乎了。
似是冲破了黑暗的光明,楚莲若的周身洋溢着一种名为豪情的气息。
那跨坐在马背上的领头上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般的女子身上有一种矛盾,但是这种矛盾看着却并不让人难受,反而颇为吸引人的目光。
“你们是不打算走了么?”楚莲若不再去看施玉音,如今的口舌之争,施玉音根本就斗不过楚莲若了。因而她自然是觉得无趣的很。
显然是没有想到,楚莲若说转移目标,就转移了目标,紫袍人一众都是一顿,然后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马背上的人,他们是以此人马首是瞻的。
“您既然是大名鼎鼎的轻风圣手?”虽然用了您之一字,但是楚莲若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敬重的意味,这人惊讶是有一些的。
“有何指教?”
“您是柳叶山庄的庄主?”领头人的目光落在那击落了他的飞镖的一枚柳叶形的飞镖之上,眼神微微一动,初时,他以为这二人冒名顶替,却不想,竟然是真人插了手。
那么今次的任务自然是不能成功,轻风圣手其人,可不仅仅是大夫,他可以救人,自然也可以杀人,这一次估摸着还是留了情面,否则顺手几枚毒针,他们除了死亡没有第二条路。
殊不知,风轻从来都不会轻易杀人,至于那留在旁人眼中总以毒针损害人者性命的人,不过是替身伪装的形象罢了,而这人,却并不知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有何指教?”容越撇了撇嘴,借着风轻的话一样的问出了口。
“指教不敢当,却不知道二人可否听说过明阁?”语调依旧生硬,听着很不舒服。
“你想说你们这一堆紫袍人是明阁属下么?”这下子容越倒是扬起了唇角,渐渐的唇角越扬越大,终究还是大笑出声,“哈哈,你们好大的胆子,借由明阁为由头,就不怕人家明阁的主人知道了之后,将你们一举歼灭么?”
容越是知道胥阳的真实身份的,毕竟他们是师兄弟,胥阳也不会真的避开他。
“明阁的主人是我们的主人,他自然不会将我们灭口,倒是你们,与明阁为敌,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么,不若乖乖退去,你们只当是一个过客。”马背上的人知道硬碰硬定然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便换了一个方式去劝诫。
“大言不惭!”容越嘴角的笑容就没有褪下去。
至于风轻,从头到尾,除了那一句有何指教,就没有开过口,但是那扣着冰玉脆骨扇的手却始终未曾放松。
而楚莲若,却是完全的被忽略了去。
她也不计较,一个弱女子,你指望这些人搭理你,这怎么可能?说不得在他们心中,此刻她就是个濒临死亡的人。
“二位当真要与明阁为主,轻风圣手没有亲人也就罢了,庄主,你可是有一整个柳叶山庄……”剩下的话不言而喻,就算是今日他们败了,也不会放过容越的柳叶山庄。
“你以为区区一个明阁,就可以颠覆我的柳叶山庄了么,要是真这样的话,我倒是想要好好看看,莫要让我失望了!”
容越顿了顿,“对了,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们明阁,柳叶山庄的庄主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么?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么?呵,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百年之前的明阁那信息收集怎一个厉害了得,这样子看来也不过如此嘛,难道说你们根本就是假冒的?”容越说道这儿,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似是说破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大秘密一般。
“你……”那领头人边上的一个青年男子,口中说出一个狠狠的你字,后面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楚莲若打断,“玉贵妃,这男子倒是和你一样,专门会说一个你字,不知你二人可是早就认识了呢?”
“夕妃,你别血口喷人。”那青年男子还没有出口说什么,施玉音忍不住了,她的眼神有些闪躲,这细小的一幕并没有逃脱楚莲若的眼睛,本以为这些人是淑妃的手段,却不想,当真与施玉音有关系,还是说,这两个人已经站到了同一个占线去了呢?
思绪微微荡漾开来,该是不大可能!
也不去细细探究,楚莲若知道这事儿,容越和风轻必然会各自去查探的。
“不过开个玩笑罢了,玉贵妃可千万莫放在心上,若是你二人真认识,咱们这一劫可不就是能够躲过去了么!”楚莲若说的煞有其事,竟然隐隐有期盼的意思。
施玉音很干脆的撇过了头,不再去看楚莲若,什么时候,这人的性子竟然变得这般恶劣。
风轻也好似是不认识楚莲若一般,脸色有些怪异,容越却是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
“这才是我,曾经的我不过是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罢了……”楚莲若正好对上风轻深沉的眼神,身子微僵,还是坚持着将这一句许久之前就想要说出口与的话给言了出来。
“不论你是谁,你终究是你。”风轻的话听着有些拗口,但是楚莲若提起的心提的更高了一些。
“看来,你二人之间的关系果然不简单,或许玉贵妃说的不错,将这事儿透露给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一次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是么?”楚莲若悠悠然的反问。把玩着胸前的一缕头发,眼中没有丝毫的忐忑。如今,已经基本上能够确定这十数个紫袍人当着风轻和容越的面很是顾忌,不敢动手,所以楚莲若嚣张了。“便是我二人之间真有关系,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一个知道秘密的人离开么?”
这份嚣张不仅仅来源于身边的风轻,还有不在身边的胥容,容越刚刚给她比了一个姿势,那分明是再说,远处有埋伏好了的人。
所以,她很是肆意,今日这些人就算是离开了,也定是会被埋伏好了的人一举擒获。
“夕妃这么说来,是真的想要将我们这些人全部都杀人灭口?”他粗哑的嗓音说着所有人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那张脸,看着可相当的怪异。尤其是加重了‘全部’这两个字,分明就是想要挑拨和林霖之间的关系。
这要是普通的侍卫估摸着也就被忽悠了去,但是林霖这个豪爽的边关士兵做着的侍卫队长,对于领头人挑拨离间的话确实不屑一顾的。
尤其是他先认同了楚莲若这个人!“要灭口,也是先灭了你们,我对于轻风圣手的人品还是很能信得过的,至于夕妃对皇上那也是无话可说的。”难得的,林霖说话委婉了一回。
此话一出,楚莲若的视线便转到了那个领头人的身上,但见他脸色如常,毫无生气亦或是愤怒的迹象,只是那眼角轻轻挑起的高度,却是在昭示着他心中的不悦。
“现在,你们是离开还是打算殊死一搏?”风轻觉得不该再浪费口舌,因而出口的话虽然不强硬,却带着淡淡的压迫之意。
殊死一搏这个词语,在旁人听来或许会觉得夸张,但是那领头人却仿佛知道风轻的厉害,始终都有些忌惮,若不然,也不会直接就将混战中的人撤回到自己的身边,完全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论起来,他是个识时务的人!
“轻风圣手竟然如此维护,我们岂有继续与您为难之礼,只盼着您以后碰上咱们明阁的人小心一些,否则一代神医就此陨落,怕是百姓的一大损失。”领头人的言语客气而又温和,只是配上那副嗓音,那张脸庞,着实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夕妃娘娘,既然有轻风圣手作保,我们这一次自是不会为难你,只不过……”楚莲若皱了皱眉,对于此人的嗓音实在是不敢恭维。
“放心,本妃能够逃开一次,自然是有那个运气可以逃开第二次,至于你们独独对我的生命这般的感兴趣,这可实在是让我好奇的紧儿,究竟是谁在背后下黑手呢?”有这一丝疑问的时候,楚莲若透亮的眸子透过雨幕,若有若无的对向施玉音与淑妃。
“明阁做事自有规矩,怕是解不了您的疑惑了!”本以为他们就该一骑绝尘而去了,却不想,领头人甚是好心情的回答了一句。
楚莲若眯了眯眼,不语。心下却是注意到了他这一言之中矛盾之处。
先是说,他们家的主人吩咐的任务,再是言,金主的任务不可透露,或许是连他自己都忘掉了这其间微弱的差别。
一行人来的悄无声息,离开的浩浩荡荡,不过,楚莲若却是在心中暗嗤了一句:“一事无成!”
“谢谢。”看着那一队人离开时井然有序的背影,楚莲若久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目光,她钱钱侧首,那是咫尺之距的风轻。
“跟我,你无须客气。”风轻收起自己手中的折扇,悠然的从雨幕之中收回,眸光波澜婉转而又轻柔。带起纷飞的雨滴,斜斜打在楚莲若的脸上。
一抹冰凉在一片冰凉之中并不突出……“此次多谢风神医了!”楚莲若微微向后退开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霖将侍卫重新规整之后,才走了过来,“风神医,真是大名在外,光是威吓就让他们不敢进一步进行动作,当真是厉害。”他满眼放光,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真能耐。
想到这里,他们大淮国,除了逝去的秦将军,如今大概也只有翎王爷这一个了。
心中感念一代忠良死于非命,一代王者居于短袖之位,却也唯有一口不甚明显的叹息消失在空气之中。
“咦?你这人倒是搞笑,怎么只谢过轻风圣手,而对本庄主视若无睹呢?”容越并着上官文慈也走了过来。
林霖朗声大笑:“庄主自然不会小气的!不过,总而言之,是多谢二位了。”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又望向楚莲若:“夕妃娘娘,各位主子,你们先上车去吧,这雨势渐大,万不可伤了身子。”
楚莲若满口的应了,身上湿哒哒的却是不大舒服。
“这条路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茶水屋,去那儿休整一番。”容越立刻提议。他是知道的,楚莲若身子孱弱,若是这一趟还没到琉璃寺呢,就受了风寒,那胥阳还不一定怎么罚他呢,除非他能够从此再不踏进京都一步。
“二位这是打算同行?”淑妃敛着眉眼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否则你们以为我们是如何巧合出现的?总不至于一路跟着你们吧!”容越很嚣张,对于淑妃这一句话不置可否的耸肩扬眉。他不是跟着这几人,而是跟着楚莲若而已。
“所以说你二位也是要去琉璃寺的?”施玉音瞪着眼睛问道,怎么楚莲若就有这般好的运气,可以得到这两个人的一路相护。
“玉贵妃是没有听清楚我们刚刚的意思么?您这理解能力可是不大好啊,是不是应该让轻风圣手给您好好看看,可别花样年华的年纪,这脑子就不好使了。”容越背着手,很自然的跨上了楚莲若马车的前壁,做了车夫。
“玉贵妃就算是有疾,怕是在下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咱们男女有别,想来您不止一遍的提醒夕妃,自己该是比之她要在意上许多的。”风轻挥着折扇,温润的言语缓缓在空气之中落下,却仿若那一滴滴的雨水一般砸落在地上,砸落至施玉音的身上。
风轻的意思很简单,他没有那个意思去帮施玉音解决疑难杂症。
施玉音的脸色到底如何,却是没有人再去在意了,风轻与容越一左一右,守在了楚莲若的马车之前。
再次上路,雨点渐渐停止了下落,而楚莲若与上官文慈关上车门,放下车帘,将湿衣服换了下来。
这才打开了车门,掀起了车帘子,“你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楚莲若的马车这一次依旧走在前面,但是她吩咐了林霖,将剩下的侍卫分编,主要去保护后面的人,至于她们俩儿毫不避讳与风轻和容越的关系,直言有他俩儿在此间坐镇,魑魅魍魉必不敢靠近。
林霖也没有往深了想,所以说,胥容让林霖前来,对于楚莲若她们而言,当真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至少他不会乱嚼舌根儿,只将他们当做单纯的偶遇,单纯的相识罢了。
她们的马车跟前,空旷不已,只有最前方有人开路,只是压低了的声音,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听不到。
“自是一路跟过来的。”说罢,容越顿了顿,“怎么,你也犯傻了,你以为老大会让你独自一人出来么?”
是啊,即便是胥阳不在她身边,也绝对不会容许她受到一丝损伤。
那么……她‘唰’得看向风轻,“你……是怎么知道我出来的?”若说容越是胥阳的安排,风轻则真的是巧遇么?还是说,他也是那个一直在乎着她的人,注意着她一举一行动态的人?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一生可怎么还得起?
“你不用有负担。”风轻仿若是看穿了楚莲若此刻心中的想法,不着痕迹的说道。
楚莲若只是摇头,负担,她怎么会觉得,更多的是愧疚……
将一切交由时间,或许久久之后,一切都会朝着她所期望的轨道上继续发展。
“柳叶庄主,我只想问你一句,这所谓打小儿的兄妹,你能否与我解释一番?”上官文慈瞥了一眼楚莲若,见她脸上闪过苦涩,打破了这昏沉的气氛。
容越挑眉,他先是沉吟了一会儿,“嗯……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兄妹二字的时候,顿了顿?”
“所以?”上官文慈不解他想要说什么,但是那一声停顿,确实是存在的。
“那就好,我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不过对于我这个不怎么爱说谎的人而言,这不顺畅也是自然的,你要理解。”容越一本正经的说着不大正经话。
上官文慈直接拿起身前小桌上的水果就朝着容越砸了过去,她可还记得,这人欠她一顿打,当日在夕颜宫的时候。“理解,我当然得理解了,理解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摆出一副咱俩儿青梅竹马的架势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呃,其实,你可以这么理解。”总而言之,容越是不会愿意将自己与上官文慈之间的那一段渊源说出来,似乎有些顾忌,又似乎有些惊惧。
要么,就是他们多心了,完全就是容越的故弄玄虚?细细想来,依着这个人的性子,这般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似是绕口令一样的言语在二人嘴中来回穿梭,楚莲若被他们这般模样给逗笑了。看到她笑了,风轻陡然敛起的眉目也缓缓放开,凌厉不再,反之是一股子柔和。
暗地里,上官文慈和容越松了一口气,之前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尴尬,直接导致了风轻那张只消稍稍皱眉就会显得冷凝的脸。
“说来,我们这一次该是彻底的得罪了施玉音了。”
“那又如何!”楚莲若说出四个字,很有底气的样子。施玉音如今,之于她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让她陨落在自己脚下的人物罢了,她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她自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一点一点的滑落。心中的爽快自然不是一点两点……
楚莲若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深邃与快意。
众人看着楚莲若的突然转变,默默的转开了视线,默默无言了。
车队行到容越所说的那个茶摊时,雨已经停了,楚莲若她们并没有下车,毕竟更多的只是刚刚应付躲避那些紫袍人的时候所生出的疲惫,只愿意在马车上小憩。
不过,对于侍卫而言,却是一个期盼已久的地方,一路上虽然有风轻与容越保驾护航,他们的警惕却是绝对不能松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