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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敬兄,你喝多了!”段天南突然说道,同时飞快的瞥了张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佑只觉他的眼睛精光四射,半分不像喝了好几斤竹叶青的样子。
“我没醉,本来我就有把握嘛,张大人和李大帅又不是外人……”
“好啦好啦,你没醉行了吧,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子诚大人,李大帅,不好意思啊,端敬确实喝多了,再喝下去就该伤身子了,咱们还是改日再聚吧!”段天南陪着笑脸将蒋玉菡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同时招呼小二过来会账。
“也好也好,抽空去我府上,我请二位!”张佑道,并未强留二人。
李如松却站了起来,大着舌*头说道:“着什么急走啊?还没喝完呢,不行,来来来,一人再来一坛,你俩轮着上,谁怕谁是这个!”他用手比划了一个王八的样子,俊脸通红,仿佛要滴下血来一般。
张佑起身将他按坐回去,打圆场道:“行啦行啦,你厉害还不成么?酒有的是,今天却不能再喝了,想喝的话,有的是机会嘛……天南,走你们的吧,照顾好端敬!”
“多谢大人!”段天南道声谢,架着兀自嚷着要喝的蒋玉菡匆匆离去,等不及小二算清账,临走前在桌子上留下了一锭纹银,算账绝对有余。
先把李如松送回府,再上马车,不等坐定李妍便问张佑:“油锅是怎么回事儿?什么心诚则灵,必有神灵护佑,别人信,我可不信。”
“还以为你也信了呢,果然瞒不过你……其实说穿了也简单,小时候我曾遇到过一位高僧,可以在沸腾的油锅中打坐而毫发无损,当时我就特别钦佩,缠着让他收我为徒,他却不肯,于是我就偷偷跟着他,却给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李妍的好奇心被逗了起来下意识的打断了张佑。
“原来那高僧的油锅有猫腻,里边根本就不全都是油,而是先倒进多半锅醋,然后再加点白色的粉末,最后才是油。油轻,漂在醋上,醋的沸点低,很快就能被烧开,然后上边的油也就跟着翻腾起来,其实温度并不高……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也被吓到了,后来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位高僧,然后便开始怀疑若兰姑娘也是玩的这套把戏。再后来,我上台后先闻了闻,虽然那两个女子脂粉气很重,却仍旧能够闻到淡淡的醋味儿,于是我就有了底,不然你以为我真那么傻啊?”
他随口胡编,将后世看到过的新闻编成了自己的经历,讲的活灵活现,跟真的似的。
“原来还有这种把戏,我就说嘛,你不可能……对了,白色粉末是什么?”李妍继续问道。
张佑一笑道:“也不是稀罕物,就是从水壶里刮下来的水碱,能够和醋产生反应,让它更快的开起来。”
“合着就是看着吓人,根本就不烫呗?”
“也不是不烫,毕竟在火盆上烧了一段时间了,不过还在忍受范围之内,若是时间再久一些,我也就不敢伸手了。”张佑老实的说道。
停顿一下,他搂过李妍,说道:“对了姑姑,我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那个蒋玉菡和段天南有点儿不对劲儿……”
李妍老老实实的依偎在张佑的怀里,仰首问道:“怎么不对劲儿了?你不是想拉拢他俩么?”
“你是说蒋天生啊?不过就是个盐商罢了,我还犯不着费力气,我只是觉得那个蒋玉菡像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偏偏却胸有成竹的说什么必中二甲……你猜,他会不会和考题泄露案有关?”
李妍直起身来:“你是说,他也买了考题?”
张佑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反正骆思恭他们也没什么线索,死马当成活马医呗,回头让人通知他一声,派人盯着点儿这俩小子。”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刚才蒋玉菡说醉话,结果却被段天南强行拉走,瞧着倒还真像心虚的样子,查查看确实没坏处。”
张佑点点头,突然坐直身体招呼车夫:“宝贵,回头跟你师傅说一声,让你们的人也帮着留意一下买卖考题的事情。”
魏宝贵是夜向北的徒弟,憨厚稳重,自从张佑回京之后,就成了他的专职车夫。
“是,东家!”答应一声,他便再没了多余的话。
张佑很欣赏他这一点,和曹爱金一样,话少,嘴*巴严实,让人放心。听他答应下来,便重又靠了回去,顺手摸上了李妍的高*耸……
车轮粼粼,轻轻的喘息声被遮盖的无声无息。
内东厂,田义的值房之内,自鸣钟嘀嗒嘀嗒的走着,忽然响起一阵发条抽紧之声,紧接着,便是铛铛的声响,一连响了十二下。
田义身穿大红蟒袍,端坐在书桌前边,毫无要休息的意思。
书桌上放着许多的卷宗,有一份打开平摊在桌上,他的视线却并不在上边,而是盯着旁边放东厂提督大印的盒子出神。
入宫已经快四十年了吧?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熬出头了,如今,不敢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起码咳嗽一声,还是有很多人要提心吊胆的。
只是这样就够了么?
不,还不够,他明白,想要成为当初冯保那样的权宦,起码还有一个人挡在自己的前边。不是张宏,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宏表面上风光,其实已经是昨日黄花,没多少风光日子了。
是张佑,是那个深得慈圣老娘娘*宠*爱,陛下信任的张佑,只要有他存在一天,他田义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冯保,自然也就无法一展胸中抱负。
这个人太年轻了,也太聪明了,和后宫的好多贵人都有交情,加上李彩凤这这个陛下的亲生母亲护着,已经有无数人在他面前折戟。
他却不信邪,想要好好的跟其掰一掰手腕。
当然了,他也知道直接对张佑动手是无法取胜的,别看张佑进入官场刚刚一年,却已经成长为一棵参天的巨树了,想要直接战胜,几乎没有可能。
既然如此,自然要退而求其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在等一个人,确切的说,是在等一个消息,这关系着能否给张佑致命一击,所以,哪怕他已经很累了,却出奇的精神,没有一丝困意。
外边终于传来了动静,他精神一震,却并未起身,甚至连头都没回,一直到来人进门,下跪磕头,口称:“卑职刘守有,参见厂公!”这才慢吞吞的转过身来,淡淡说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