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帆扬手对赵雄介绍道:“这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个邓续辉邓将军。”
赵雄平日里面见到的最大的官就是叶家坝巡检司的从九品巡检林伯江,哪见过从五品将军这么大的官,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了,当即就给邓续辉跪下。
邓续辉吓了一跳,拄着拐杖上来扶起赵雄,埋怨叶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套,叶帆你又不是不知道。”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邓兄别见怪。”叶帆一边笑着一边把赵雄给扶了起来。接着对赵雄道:“你现在的手下也有十来个兵了,邓兄可是为将军,要是邓兄能把治军行伍的经验办法交给你一两招,你这一辈子都享用不尽了。”
“就凭叶帆你刚才的那句话,对治军的见地就不在我之下,还用得着我教?”邓续辉道。
叶帆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纸上谈兵,当不得真的。”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叶帆,赵雄,邓续辉,温良靖等人一直厮混在一起,赵雄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参军入伍,博一个军功爵,因此在治军一事上对邓续辉是虚席请教,邓续辉知道叶帆经过挟持叶锦林一事之后,铁了心是要参军入伍了,在治军一事上对赵雄,叶帆两个人也是倾囊相授。温良靖年纪大,经历的人情世故也多,交完赵雄练剑之后也跟在一旁听,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却都点在了点子上。后来邓续辉都认为要是温良靖参军的话,必定会是一代名将。
叶帆得罪了叶家本宗一事早就传遍了叶家坝,叶家坝乡人虽说感叹叶帆经历包港劫案之后脱胎换骨,但是叶家本宗在这叶家坝还是庞然大物,谁也不想去得罪叶家本宗,因此叶帆这次回来中了举,除了叶家坝的几个大族给叶帆备了一份礼之外,平日之中也不见有人上来道贺。叶帆也乐得清闲,成天闷在家里和邓续辉说着兵伍上的事。
又过了五天,叶帆邓续辉等人正坐在堂屋里面喝茶呢,突然听见前面大门被拍的震天响,这几天除了赵婶回来帮着吴婶字做饭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来这家,叶帆心里面正奇怪呢,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门口大声的喊着:“敢问先生,叶帆叶老爷是不是在这。”
邓续辉和叶帆听见了,喜上眉梢,曹二蛋回来了。叶帆怕吴婶不认识曹二蛋,赶忙迎了出去,站在大门口的曹二蛋看见叶帆和邓续辉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叶帆让吴婶去忙她的,拱拱手道:“曹兄,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你就跟着小将军一起叫俺二蛋就行,听你文绉绉的叫俺‘曹兄’,俺这是一身的鸡皮疙瘩。”说话间,曹二蛋还浑身抖动了一下,就像是在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似得。叶帆把曹二蛋迎往堂屋,一边走曹二蛋还一边奇怪的问道:“叶帆,你们镇子上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啊?俺们问他们叶帆家在哪的时候,他们都说不知道,害的俺以为俺走错地方咧。差点就找不着门了。”
叶帆苦笑了一下:“这个说来话长了,要是有时间,我好好说给你听。那个,那个……”
曹二蛋明白叶帆想要说些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道:“这是胡姑娘给你的,你好好守着吧。”
叶帆心中一喜,驻足让曹二蛋自己进堂屋,在屋檐下把信封拆开,抽出信纸,一阵芳香扑面而来,叶帆定了定神,摊开信纸,信纸上写了十四个字:三十六轮明月后,愿为君起霓裳舞。霎时间回忆起胡可儿的一颦一笑,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邓续辉在堂屋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叶帆进来,拄着拐杖出来看见叶帆在看信,顿时来了精神,凑过脑袋来问道:“哎哎哎,谁的信,上面写了什么?”
叶帆把信纸对折,瞪了邓续辉一眼:“看什么看,一封信有什么好看的。”没等邓续辉说话,就塞进了信封里。
邓续辉撇了一下嘴:“不让看算了,”转过身去大声的喊道:“二蛋,你这是带的谁的信啊!”
曹二蛋正在堂屋里面喝水,听见门外邓续辉的问话,大声的回答道:“小将军,胡可儿姑娘的。”
邓续辉进了堂屋,贼兮兮的问道:“那你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
曹二蛋涨红了脸,可怜巴巴的回答道:“少爷,我不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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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月过去了,进了万历十七年的十月,秋草枯黄,大柳树胡同口的那个大柳树的叶子也掉光了,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打着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人们,冬天,就要来了。
叶帆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正看着邓郎中挨个的给那些伤兵换药。那些轻伤的士兵基本上都已经好了,就剩下邓续辉几个伤重的士兵。邓郎中挨个的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感染,小心翼翼的换上了药。邓续辉把腿翘在了石桌上,有些不耐烦的问道:“郎中,我这腿还要包多长时间啊,这不都结茧了吗,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哎呀,我看差不多就行了,我都有时间没练刀了。”
邓郎中也不恼,一边缠着绷带一边笑眯眯的回答道:“要是因为练刀把伤口给崩开了,你可别再来找我给你包扎。”把手中的绷带打了一个结,轻轻的拍了两下说道:“恢复的很好,估计再过半个月,你就能活蹦乱跳的想干啥干啥了。”
这一拍正好拍在邓续辉的伤口上,一时之间被痛的呲牙咧嘴,知道这是邓郎中警告他平日里面安分一点,别偷偷摸摸的做一些对恢复伤口不好的事情。
这个时候,赵雄扶着文易一瘸一拐的走到后花园里来,叶帆喜道:“这么多天了,可算是能下地了,感觉怎么样?”
文易扭了几下小屁股,呲着牙回答道:“还是有些疼。”
叶帆从石凳上站起来,本来想把石凳让给文易坐,一想文易现在这副模样哪能坐下啊,又坐在石凳上责备道:“疼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也不怕再扯了伤口。”
“老是在屋子里面,太闷了。”文易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
“适当的活动对肌肉也是有好处的。”邓郎中在一旁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吴伯从前院走了进来,叶帆看吴伯的脸色不好,走上前问道:“吴伯,油铺子还是没人去吗?”这个时候的油铺子里面卖的可不是花生油,这个年代虽说花生已经登陆大明,但是根本就没有推广开,这个时代的主要农作物还是稻子和小麦。而现在粮油铺子里面卖的主要就是菜籽油。
吴伯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有。”
那次劫持叶锦林,叶家本宗虽说没有惩治叶帆,但是叶家坝的乡人不自觉的就和叶帆府上的人疏远了。除了赵婶一家,其余的那些乡人不要说是和叶帆打招呼,就是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了,就急匆匆的躲开,生怕会惹祸上身。
“吴伯,你也别着急上火的,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店给盘出去,咱没了那个粮油铺子又不是说活不下去了。”叶帆安慰道。
“唉,现在哪里能盘出去啊,不要说没有人敢接手,就是有人敢接手,肯定也会拼命的给咱往下压价钱。”吴伯心疼道。
叶帆知道吴伯心疼,这个粮油铺子可以说是吴伯这十年来的心血,舍不得,可是现在没办法呀,现在这铺子是开不开门都没人去,如其如此,不如就在那放着,要是有人想要盘,就谈谈,没人盘,就放在那放着吧。
吴伯唉声叹气的要走,这个时候,在前面做饭的吴婶到后院来禀报:“少爷,前院来了一位官衙的人,点名说是要找您。”
叶帆心中转了一下,以为这官差是来找邓续辉的,转过头来朝着邓续辉喊道:“邓兄,是不是邓老将军从北京回来了,派人来找你?”
邓续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说道:“不能吧,哪有那么快。”
两个人也不在瞎猜,转过照壁进了正堂,看见正堂上坐着一位三十几岁头戴蓝色官帽,身着青蓝官衣,脚蹬厚底黑纱官鞋,腰间还挎着一柄腰刀的差官。
叶帆上前作揖问道:“敢问这位差官有何贵干?”
差官站起来客气的给叶帆还礼:“想必您就是叶帆叶老爷了。”
“老爷不敢当,不知差官有何吩咐?”叶帆接着问道。
差官并未回答叶帆的问题,而是接着问道:“敢问邓续辉邓将军在吗?”
站在一旁的邓续辉对一个连品致都没有的差官可没有那么多的礼数,举手道:“我就是。”
差官的眼睛一亮,说道:“二位老爷,小人奉了县尊李大人之命,有请二位去江阴县城。传旨的钦差已经到了驿站了,李大人让你们俩赶紧进城,说是明天钦差就要进城给你们二位传旨了。”
叶帆和邓续辉面面相觑,同时说了一句:“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