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下了场大雨,从早到晚下个不停,多日的闷热终于褪去。
“姨娘,你当心身体”青梅撤下晚膳回来后,看到双儿坐在窗户前,窗户开的大大的,风夹带着雨汽冲进来来,润湿了她穿的极薄的襦裙。
“姨娘定是前段时间热怕了,难得下场雨,想出去玩了,不说姨娘了,就是我都想到院里淋淋雨。”在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绣线中忙着的巧儿接过话,俏皮的说。
青梅瞪了就会捣乱的巧儿一眼,万一爷找姨娘的时候姨娘却生病,耽误了承宠怎么办?
没开窍的巧儿嘟嘟嘴,不理会会板着个脸的青梅。
双儿好笑的看着自己两个丫头拌嘴,除了第一晚她不太适应有丫鬟服侍,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倒是觉得平常。
“不碍事的,这个天这么的热,吹吹风,换换气也好。”
双儿虽然吃得不少,但是是个不长肉的,个子也就中等,且皮肤细腻,看着有些娇弱。
青梅眼里呈现的就是个守在窗户旁等待相公的娇弱小娘子,就担心她一个不注意,就晕倒吐血。
转身去拿出一件薄披风,从双儿后面给她披上,青梅有点担忧,成为姨娘的时日过去三天了,三爷却没进门,如果不是从正房那里赏下无数珍宝,碎嘴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个人。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有的是人想爬上三爷的床呢。
看自家姨娘毫不在意的模样,青梅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姨娘,要不要去看看三爷?”。
视线从外面的瓢泼大雨转到青梅身上,双儿瞅一眼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扭头继续看豆大的雨滴打在窗外小花园的泥土里,湛起细碎的泥土落在因为这场雨而恢复生机的兰花叶上,然后随着落在叶子上的雨留下,再次归于大地。
“不用担心。”成了主子,不用因为着急和争夺等级而应接不暇的忙事,双儿更加的自在,才不想急着去服侍男人。
青梅张张嘴,最后还是到巧儿那帮她分线。
姨娘的手艺很好,以后给爷做东西的定是多了去了,她们要多备点东西。
下雨的关系,天黑的比往常早了很多。
双儿泡个澡,穿着绯色薄纱睡袍,慵懒的靠在软塌上,一头青丝由巧儿用柔软的白细棉布擦拭。
“青梅,三爷回来了么?”
陆恒领了个五品的官衔,在兵部任职,只是他并没有努力经营的打算,每日除了去城外的护城军营里打打卡,就是在府里带待着。
今日大雨,没去城外,在山石院待到中午就去陪陆老夫人了。
上次陆恒给她的满满一盒子珠宝就是陆老夫人赏的。
“回来了,我看见迎春姐姐进正房了。”
“嗯,等头发干了我们就休息吧。”头发刚洗,要有段时间才会干,那时就确定了陆恒的想法。
“是。”青梅了然的点头。
身子舒适,温度适宜,还有人力度适中的给她头部做按摩,双儿随意的拉过放在靠墙那的绣着富贵花开的毯子,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前面两天因为陆嬷嬷,她都睡得很晚,今晚她没有过来,心里泄了气的双儿更觉疲惫,巧儿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消失耳边。
她太累了,迷迷糊糊中感到有水滴到她的脸上,幼时邻居家的胖乎乎小奶狗飞跑着扑进她的怀里,有些许摩擦感的舌头舔着她的脸,痒痒的,她情不自禁的歪倒在地上,笑了出来。
砰。
头撞在墙上,痛的双儿大叫一声,眼眸猛然一睁,白乎乎的墙壁像张白纸样。
哦,她做梦了。
“转过来。”一道暗哑得不行的男音突兀的穿进双儿耳朵里。
男人?
奸夫?
惊醒的双儿费力的眨忽着杏眼,脑子不甚清楚的思考着要是被人发现她房里有奸夫,她会不会被沉塘啊,听说淹死的人很丑,不仅惨白还浮肿。
呜呜呜……
一只大手搭上双儿的肩膀。
眼睑又落了下来的双儿身子一抖,在心里说道“假的,假的,山石院怎么可能有野男人,就是有,也是不敢进她屋的。”
一时不查,心里话就那么的嘟囔出来。
她的声音轻且细,可是窗外的雨停了,雨后连声虫鸣都没有,跟在陆恒身后的青梅二人听得清楚明白,青梅白了脸,巧儿颤了腿。
被称作野男人的陆恒温和的笑笑,倒是不生气,将因为双儿翻身而落下的手收回,温声道“双儿。”
双儿身子一僵,慢慢软下来。
难以置信的她艰难的扭头,高大的男人立在塌前,将灯光挡了大半,逆着光,她看不清男人的长相。
看不清她却知道这男人有着比女子更加精致的面容。
“爷。”瞬间清醒的她双手一撑,脚一蹬,人立马坐起来,柔顺的长发瞬间飘起,和绯纱相互纠缠,像暗夜里的精灵。
“你们出去。”陆恒坐上塌,头也不回的吩咐。
主子醒了就不会那么迷糊,两人放下一半的心乖乖出门。
掩好房门,俩人走到廊前的台阶上,真正的一等丫鬟,迎春在那站得笔直。
“迎春姐姐。”
迎春微微一笑。只要不犯错犯到她那,她还是和和蔼好说话的。
“以后如果爷过来歇息你们都要有人守夜知道么,今天是第一天,我陪着你们。”迎春叮嘱道。
青梅她们低声应是。
其实她们都是一等丫鬟,吩咐事情不该是由他来,可是迎春是陆恒的大丫鬟,府里正经主子的人,而她们是姨娘的一等丫头,严格算来,卖了身的姨娘算不得主子,只比奴才好点,就是不卖身的也是连个庶子的身份都不如。
青梅心中有点不痛快,她在山石院里同样拔尖,就因迎春得陆嬷嬷看重,任何好的,陆嬷嬷都会为她拿到,比如陆恒的一等丫头,不过,低着头的她抿嘴一笑,只要这双姨娘受宠,万事慢慢来,谁听谁的不定呢?
青梅心中复杂,屋内的双儿也不好过。
陆恒不用人招呼的起身走向紫檀木雕花大床,只是步子小,频率也小。
有点懵的双儿赤脚追上,十来尺的距离,不到一半就跟在了陆恒的身侧。
大概就是今晚了。
来之前洗了澡的陆恒自己解开外袍上浅浅系着的结,回头一望,墨色的眼瞳更加的明亮。
“你要沐浴么?”
“呃……不用了,我,妾身已经沐浴过了。”
陆恒颔首,他闻到了她身上皂角的清新香味是知道她洗了澡,故意问她是想打破沉寂的气氛。
她太紧张了。
“嗯,”陆恒坐上床“这里住的习惯么,有什么不喜欢的可以去找陆嬷嬷改。”
睡袍短,她一站直就露出了雪白的小脚丫,粉粉嫩嫩的,她身子往前倾,脚往后移,女子的脚是女子非常私密的地方,除了相公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这么一想,双儿恍然一叹,她不会有相公了,又何必故作姿态的遮掩着呢。
“陆嬷嬷很好,房里的东西很好,妾室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双儿语无伦次的说。
陆恒温和一笑,“我出去的两月陆嬷嬷都教你什么了?”陆嬷嬷是她熟悉的人,多说说她应该能拉近他们的关系吧。
“教了我仪态,礼仪,算数,三字经……”她努力的回想,只是想起的不是陆嬷嬷,而且潘嬷嬷,然后说的就乱了套了,避火图就那么不经意的说了出来。
开始时,陆恒还认真的听着,陆嬷嬷是知道他的想法的,这么教导她也是想着她以后能够担起她的责任。
避火图三个字夹在一众正常的字眼中,无比自然。双儿在说时,陆恒是看着她的,避火图一出,双儿没什么反应,显然她是不知道她说漏了什么的。
“我也看过避火图。”陆恒打断双儿。
嗯?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你想要学,不用找潘嬷嬷,有我就行。”
长臂一伸,侍立在脚踏上的双儿的腰被揽住,天旋地转后,陆恒仍坐在床上,而双儿已经被他抱在怀里,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她听见急促的心跳,不知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