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含笑,她做好一个引路人的职责。
小从看了一眼施玉音,得到她首肯之后,“思微姑娘客气……”他也客套一句,说着便随着思微踏出了屋子。
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楚莲若倒是懒得知道,倒是施玉音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
“玉贵妃,我看你如此坐立不安,看来并不是什么顺便的事情啊?你别是专门来找轻风圣手,而看我才是那个顺路吧?”见缝插针这事儿,不只是施玉音会用,淑妃会用,上官文慈会用,便是她也是会的。
只是由她口中说出倒是有着不一样的意味,不像是质问,颇像是调侃。声音若春天里的水波一般,风平浪亦静!
难得的施玉音竟然没有答话,就像是应了楚莲若的言语一般。
楚莲若挑了挑眉,看来情况比她预料的要稍微严重一些,至少对于事事谨慎的施玉音而言。
她下意识的就朝胥阳的方向看去,这已经成了一种心理上的依赖了。胥阳嘴角轻勾,这样的感觉真好……
只是关于这件事情,他也不甚清楚!
眉头微微笼起,看向施玉音,她的眉头有隐藏着的暴躁,也不知道是因为与楚莲若说话而不耐烦,还是本身在玉华宫遇上了什么事情?
这边心思辗转的想着,那边厢小从竟然将风轻给请了出来。
胥阳和楚莲若都知道这位风轻公子是个怎样高傲的人,不想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将他给请出来了,若是说这其中没有楚莲若的关系,他们二人如何能信。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人都进来了,还能让他退回去不成。
风轻一进来,眼风便扫向了那根偏向角落里的房梁,楚莲若心中一惊,立时言道:“风神医,还是玉贵妃有面子,只是一请,便过来了。”
“玉贵妃的面子,我一个小小的游医,您亲自来言,我自然得出手的。”风轻扬眉浅笑,如风的俊颜淡笑不减。
楚莲若自风轻进来之后,只说了这一句话,将风轻的眼神从房梁上转移之后,眼角压根就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不是她故意忽视风轻,而是房梁上的胥阳时不时的落在楚莲若的身上,刚刚那一句因为心下惊骇而说出口的言语就被胥阳探出的眼神给骇了一条。
如今她便是想要抬眸,也总感觉有些微的压迫。撇了撇嘴,索性也不给自己找麻烦,垂首玩着自己飘飘扬扬的发丝。
乌云在这个下午已经完全退去,淡然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斑驳的阴影将一缕飘在红色锦被的墨色映衬的颇为引目。
风轻虽然在与施玉音说话,但是那目光却一瞬不瞬的落在了楚莲若的身上,手中玉杯里的茶水一丝都没有碰过,直看得施玉音都查处了不对,正打算侧首顺着风轻的目光看过去,恰此时,风轻似有所感一般,双目收回,施玉音扑了个空。
胥阳只觉得自己的人被光明正大的觊觎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风轻的态度,这当面的正经交锋算是第一次,之前因为楚莲若的心绪并不稳定,因而也不算。
即便最后他二人已是心有灵犀,却依旧心中不快,这是每一个有占有欲的男人都会琢磨在心底的事情。
背靠着房梁,双手轻轻转动,有风扬起,卷起楚莲若床榻前的纱帐,丝线系的并不大紧,一下便散了开来,掩映了本就因为散开的发丝而不甚清晰的容颜。
风轻不着痕迹的朝着房梁上看了一眼,玉杯里的茶水在这十月里的天气里冷的特别的快,此刻虽然冰凉不已,却抵不上他内心的寒凉!
“风神医,你且来看看我的经脉有没有异常?”施玉音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却也知道耽搁不得。
毕竟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寒暄的时间也够长了。
“伸手过来吧。”风轻心中叹息一声,温润的嗓音依旧,听不出丝毫的不满,也没有些微的深意。
施玉音皱了皱眉,这轻风圣手不懂得守礼么?
她毕竟是自己求到了风轻的身上,并不太好开口,求助性的看向楚莲若。
楚莲若有心让施玉音尴尬,恍若未见一般,就是不去开口。
见施玉音迟迟不伸手过来,风轻也不催促,修长的手缓缓伸出,拿过桌上的茶会,给自己重又斟上一杯。
热气氤氲着茶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霎时间惹人精神一震。
施玉音眉眼里的不满也逐渐褪去,知道在民间行走的人都会有些性子,也不会计较那么多的虚礼。
又想起之前这人当时的怪癖,给楚莲若诊断的时候,甚至都不许留人,便是如此皇上都能答应,她不过是给把个脉,纵然是被旁人说出去,她也准备好了说辞,还不若坦然相待。
想到这里,她心中也没有什么纠结了,手腕伸出,落在桌上。
风轻却只是轻轻抬手,无风无雨一般甚至施玉音只觉得修长指节落在手腕上那一刹那的冰凉之外,然后……然后风轻的手就已经收回了……
她第一反应,是这人不过是在敷衍她……转而一想,依着这人面上的傲然,却也不太可能,心中疑惑不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问:“轻风圣手可觉出了哪儿有问题?”
风轻倒是执着玉杯,不言不语,似乎是在思考,只是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楚莲若,那视线,便是淡然如她都有些受不住,终究还是无奈的抬起了头。
“风神医,是不会有些为难,有句话说的好啊,这沉默的时间越长,别人的忐忑呢也就越久。”
施玉音头一回如此想要感谢善解人意的楚莲若。
“为难倒不至于,只是玉贵妃脉象正常的很,该是这些日子心绪不稳,睡眠不足的缘故。”风轻有一点倒是说的准儿,那就是施玉音真的是心绪不稳。
自从上一次施玉音在夕颜宫之中被楚莲若当时那纱帐微微掩起,酷似秦照夕那般的状况给惹迷糊了之后想起她之日起,这梦境便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闭眼便是。
还是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如此想着,施玉音对楚莲若便更加的恨了,哼,一个废皇后罢了,冷宫一缕孤魂而已,竟然敢频频出现在她的梦里!
“竟然轻风圣手说无碍,那便是真的无碍了,玉贵妃这下可不必担心了。”楚莲若在纱帐之后,依稀的言语,让想的出神甚至眸子里已经透出了阴狠的施玉音蓦然间就惊醒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道纱帐,就是这种语气,就是这副姿态……
她霍然站起,“夕妃还是管好自己吧。”她转脸就走,语气生硬的很。
“这是怎么了?”楚莲若觉得好笑,这是第二次了,施玉音从她这里仓皇离开。
无人回答,风轻看着施玉音离开的脚步,久久凝视,没有转开视线。
“哟,我们的温润贵公子,也知道目不转视的盯着一个人了?这玉贵妃当真是好福气。”胥阳飘飘然从房梁上跃下,嘴角笑意满满,找到机会可以调侃风轻这样的玉面公子,同时也是可以在楚莲若面前挑拨一两句,他心中甚是开心。
门被打开的缝隙并未关上,自然里的风吹进来,带来一阵芬芳。
又一批的桂香开始绽放迎风而舞了。
风轻收回视线,对上胥阳,“好好待她!”他的答非所问透着一股子凄凉,更是将楚莲若的心缓缓勾起。
“我不管来生来世,我只知道今生今世,她必然在我的心中,我定然护着宠着,不让旁人伤她半分。”胥阳很少做出承诺,这份承诺更是当着他的情敌,说的信心满满,真真切切,任谁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真心实意。
“莲若,你是个有福气的。”这话曾经不知道谁也说过一遍,但是楚莲若并未放在身上,如今听来,她缓缓笑开,“是啊,我是个有福气的,今生……一直都是!”
前世不提,今生却是。所以她常常心中暗想,许是曾经的厄运都用尽了,今生该她转运的时候了。而她再说此句的时候,那双水眸盈盈的看向胥阳,她今生的福分都是胥阳给的。
“如此如胶似漆的模样,真是羡煞了旁人,可得注意着些。”能如此轻佻说话的人,楚莲若一时之间愣是没有想起来会是谁?至少在他的印象里,这人她不曾见过。
“好伤心,曾经咱们还见过一面的。”声音旁落在屋子的西北角,胥阳和风轻同时挑了挑眉。
楚莲若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浮浮沉沉之间,幡然醒悟。“是你?”
“对,就是我。”大步走出,这人倒是够大胆,将夕颜宫当成了自己的家了这是。
胥阳皱了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楚莲若看过去的时候,稍稍将她的脸掰正,未曾让她给出多余的眼角。
“哟,真小气。”他大喇喇的来到中间的桌边,缓缓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似乎是渴极了一样。
风轻挑了挑眉,“这一身的风尘仆仆,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够让柳叶山庄的庄主亲自来此?”
这般的如牛饮水,根本就是在渴了多时,要说这宫中,什么不多,酒水最是丰厚,依着容越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停下来,搜罗一番?
“这位公子可真了解我。”容越一屁股坐了下来,什么礼法宫廷禁事儿,对他而言,通通入不了他的眼。
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胥阳倒是知道一些,“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你们猜猜……”上挑的桃花眼邪邪一凌,更多了几分纨绔公子的意味。
“容越公子,或许我该和皇兄说说,将酒库的酒给换个地方储藏,或许我也该和定国候讨论一下,柳叶山庄的庄主入室盗走了他珍藏了几乎五十年的女儿红要不要派人去要个说法?还有工部李尚书家的……”
“别,别,别。”容越笑的一脸的讨好,忙不迭的摇手,“我说便是了。”
楚莲若浅浅一笑,这样的人就是欠揍,欠威胁。不过他还真是将京中权贵家中的藏酒都给光顾了一遍啊……不说他本性的狡黠与多变,也真是厉害。
听到楚莲若的笑声,容越立刻凑了上去,胥阳尚未动手,他就被风轻不动声色的扯住了衣袖,再难前进一步!
容越不甚自在的回头,看到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依旧露出的温和的笑容,容越无奈的退回了原位,重新坐下。
“哎,哎,这季末,美人儿身边都有人保驾护航么?”容越的话似乎是脱口而出的不耐,又似乎很是耐人寻味。
可惜,这里无一人搭理他的无奈。
胥阳半揽着楚莲若半躺在床榻之上,很是有耐心的梳理她被风缠在一起的墨发,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一刻二人是如此闲适的状态之下,他空着的手就一定能够会落在楚莲若的发丝之上。
“看着你们这般,倒真是无趣,还是来说说我今日的所见所闻吧。”容越摊了摊手,继而还耸了耸肩。
“我们听着,要说尽快,天色不早了。”胥阳懒得与他说这说那,直接截断他的言语。
容越看着胥阳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的脸,也不再耍迷糊,完完整整的道来。
自萧风已经恢复之后,容越就恢复了‘自由之身’,本身就是来京都游玩的他再一次开启了他的寻酒之旅,皇宫已经寻过一遭,再加上最近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皇宫之中一定是戒备森严,如此一来,他自然不会嫌命长了。
便退而求其次,这京城里,翎王府是别想再去,定国候府是已经光顾了,据说最近那个老头子正不眠不休的看着自己的藏酒呢,他可不想被当面逮捕。
说来,这京中权贵便也只剩下那个他不大喜欢的丞相府了,“哎,为了我的口,我勉为其难的压下了我这心中的不满,入了这丞相府,谁知道这酒倒是没找到,却寻到了一夺娇嫩的鲜花……”
“你遇上了谁?”楚莲若侧首看过去,小脸倒是被胥阳捂得泛了红,配上一副疑惑的眉眼,更是勾人。
楚莲若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受过尤大家指导的,久而久之就入了骨,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偏生就是因为有了这种风骨,硬生生的比旁人更多出了别样的风华与韵味。
容越砸了砸嘴,“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上次来,我还没能注意呢!”他虽不至于对楚莲若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却也不妨碍他做一做花花公子,调戏调戏旁人。
胥阳冷冷的一眼扫过来,容越眨了眨眼,装傻充愣装无辜。
冷风之下,不得不就像开口:“要说我遇上的那个人,可是你们如今如鲠在喉的关键人物啊,若是送出去,一定能挣得一个不小的人情,不知我说出来,可有好处?”即便开口了,却也不打算不打自招,那样岂不是很没面子么?好歹他也是柳叶山庄的庄主不是。
可是,他接下来看到了什么?原先明明很是好奇的楚莲若竟然翻了个白眼,若是他没有看错,里头有一股叫做嫌弃的气息。
屋子里头很安静,安静到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打算给自己再倒一杯水的时候,却发现水壶不见了。
不解的看过去,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握在碧绿色的水壶臂上,煞是好看,只是那双明明是刚刚才收回去的手,分明是先他一步,故意而为之。他张了张口,“这位公子,咱俩儿似乎无冤无仇,这不过一壶茶水,不知可否放下?”
风轻沉吟了一会儿,却不答话,那一双温良的眼神看过来没有丝毫的压迫,可是他却看出来了一种名为不满的情绪。
好似在说,他若是今日不干脆些说出来,就别想在喝水了!
这难道还不是威胁么?还不算压迫么?
幽怨的看向楚莲若,这般多变的容越,便是淡然高雅如楚莲若都绷不住脸色,咳嗽了一声,才压下了即将溢出的大笑。
一听楚莲若咳嗽,胥阳和风轻同时紧张了起来,“哪儿不舒服?”风轻更是将水壶一下,身影一闪,便来到了床榻边,速度奇快的搭上了楚莲若的手腕。
胥阳虽然来得及阻挡,却并未阻挡,毕竟这是关乎于楚莲若的安全,对于这一点,风轻这个大夫是最为了解的,所以他不去阻挡!
容越近乎傻眼的看着这两个瞬间被夺了心神的男人,先是以着最快的速度拎起水壶就往口中灌了一大口。
别说,这几天,还真是将他给渴着了……
“无碍,只是有些口渴罢了。”楚莲若不大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容越多变的表情而想要大笑却只是用笑容来掩饰而已。
但是风轻突然敛了笑容与同样森然的胥阳一起瞪了一眼容越,却分明是知道了。
二人的这一眼,让容越刚刚灌入口中尚没有完全入腹的水一下咳了出来。
“今日,这地板,你可得帮我打理干净……”楚莲若不声不响的来了一句,直到胥阳和风轻重新弯了唇角,容越这才发现自己就不该在这两个男人在的时候,逗弄楚莲若。“想不想听下文?”他想要以一换一。
可惜,若是这里只有楚莲若一人,或许就该成功了,但是这里的胥阳和风轻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岂容他得逞?
“唔……”容越突然一声闷哼,身形一软,就朝着地上跌了去,‘砰嗵’一声,楚莲若闭了闭眼,好可怜!
“你们……老大,公子,你们这是做了什么?”他颤抖着身子,竟然再站不起来。
“不该说你们,这可都是我身边这位轻风圣手的功劳,他碰过的东西,你也敢动,这般的笨,老头似乎认错了徒弟,你也没资格做我的师弟哦!”胥阳懒洋洋的说道,漫不经心的模样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大,我错了。”容越快哭了,不妨碍他的说话,但是全身没劲,任人宰割的模样,他是真心有些受不了,再者说,若只是浑身无力倒也罢了,如今却是全身都在痒,却愣是连一个抓的动作都做不了。
“哎呦,老大的女人啊,你给求求情啊!”容越咬着唇,克制着自己想要在地上蠕动止痒的强烈想法,事实证明,他最终还是没能够克制的住。
于是上官文慈在素容的搀扶下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类似毛毛虫的生物在地上做着‘舞动’的动作,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眉眼英俊的贵公子。
她满眼的惊诧随之转为愉悦的笑容,“这里可真是热闹,竟然有人在地上给夕妃跳舞,这般的舞蹈动作,啧啧,还真是稀奇。”上官文慈的进来,这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只是知道无害,索性大方些。
双眼盯着容越看了一会儿,倒是觉得有些眼熟,“喂,咱们是不是见过?”上官文慈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因而本性毕露。
楚莲若瞪大了眼,看着本性与平日里的妖媚有着千差万别的上官文慈。
胥阳却是好笑的吻了吻她的眸子,这人儿真是可爱!
地上正在蠕动止痒的容越一听到上官文慈的声音则是动也不敢动了,也不觉得身上痒了,立刻抬了袖子,遮住了小半张脸儿,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楚莲若等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上官文慈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依在了素容的身上,此刻有心想要踢一踢地上装死的容越,却没有半分力道。
“你怎么来了?”楚莲若望了一眼风轻,风轻衣袖一挥,躺在地上的容越立刻弹起,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跳窗而走,却被胥阳唤住,“将事情说完了再走,否则本王不介意将之前的事情全部戳穿!”
容越狠狠瞪了一眼胥阳与风轻,顺带着接收到这道莫名其妙视线的还有不明所以的楚莲若与迷迷糊糊的上官文慈。
“我们认识吗?”上官文慈落在在大椅上,颇有些疑惑的问道。